眼见皇帝如此不着调,飘得都要跟热气球肩并肩了,蔡徐咳嗽一声,走了出来。
“皇上,眼下还不到掉以轻心的时候,还有个人不得不防。”
朱允炆问道:“何人?”
“斌王。”
“七牛皇叔?”
“是。”
“为何?”
“以斌王在军中的威望和在朝野的人脉,若他跟四王里应外合,别说四王只带了四万人马,便是四千人马,怕也未必不能成事。”
朱允炆眉头微皱:“七牛皇叔以前确实有这个能力,可朕都继位快一年了,朝中、军中的主要人物换了一茬又一茬,许多甚至都是才选上来的新人,连皇叔的面都没见过,爱卿的话未免夸张了。”
蔡徐不置可否的说道:“或许是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种关系到国家大事的时候,不如……将斌王杀了吧,永绝后患!”
黄子澄眼睛一亮,下意识附和道:“蔡大人言之有理,请皇上准允。”
李景隆亦是目光中闪过仇恨,抱拳赞同道:“听完蔡大人的话,臣忽然对搞好京城防卫也没有特别足的信心了。
实在是朱秉文此人从出征东瀛开始,先后两次北伐,又远征吕宋,经略朝鲜及女真,称得上是南征北战,军功赫赫,被他带出来的将军数不胜数,因他而受益的基层官兵更是浩如繁星。
谁知道他一声令下还能动员多少人呢?若他跟四王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一路放行,那……皇宫可就危险了。”
朱允炆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嘛……是否夸张了些?”
仁义侯接话道:“不夸张,不夸张,皇上少在军中,不知军中袍泽之情,在大军之中,士兵们最喜欢的就是斌王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及尽可能减少伤亡的将帅了。
因为那意味着士兵就算上了战场,活下来的几率也会增大,士兵们推崇他,便不可避免的愿意为他效死,对于大明来说,这太危险了。”
朱允炆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黄子澄他们对朱七牛的仇恨。
或者说,这股仇恨跟他当初招募他们时特意让颜子瑜他们去吹风有关,对立本就是他挑起来的。
他也看得出一直没什么好机会的前提下,黄子澄他们暂时都在偃旗息鼓,如今突然跳出来了,源自于局势和心态的变化。
朱允炆自己嘛,眼见局势跟一开始继位时不同了,心态其实也是有些变化的。
不同的是,他不是从想杀朱七牛转变为迫不及待想杀朱七牛,而是从想招揽朱七牛转变为想逗弄一下朱七牛,以此来满足自己当皇帝的快乐以及超越先帝的酥爽。
说白了,一开始的他就算当了皇帝,安全感也不足,心态也还是王爷心态,而朱七牛则如日中天,朱允炆便本能的想要依靠朱七牛,同时又想跟朱雄英比一比,见朱七牛不给面子,便既害怕又委屈。
当了快一年皇帝后,朱允炆大权在握,气势和心态逐渐朝着一位皇帝该有的气势和心态转变。
反观朱七牛,退居王府,不理世事,就像是因为关羽死掉而固执的不吃不喝的赤兔马,朱允炆对他没了依靠的迫切,过去的推崇、尊重等反转之后,就形成了一种相反的、新的态度——轻视和戏耍。
抱着这种心态,朱允炆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小了,小了。”
黄子澄问道:“皇上,什么小了?”
“你们的眼界和心胸小了,正如你们所说,七牛皇叔有功于社稷,为了大明南征北战,那么,朕岂能随便就杀死他?到时候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黄子澄和仁义侯瞬间哑口无言。
看问题一针见血的蔡徐却不依不饶:“就算不杀,也得将其调离京城,越远越好,免得他跟四王内外勾结,同时还得派人看好了他,等四王彻底没威胁了再说。”
朱允炆坏坏一笑:“好啊,就让七牛皇叔代朕去龙虎山上香,祈求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吧。”
蔡徐点头:“这个理由不错,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