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一下子就否认,尽管他认为这是种相当恶劣、轻佻的行径。
他从不回避自己身上的恶,连日来也不曾探究自己对鹿池大队这个小知青的态度,甚至可以轻浮地说是感情。
李岱凌的自我认知是个游离的人,因为认为自己冷漠,所以总是有意识去观察自己遇见的人。
二十五年的岁月里,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帮助过许多人,可以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或者被拐卖的小孩。
他此前付出的一盒药膏、借出一次的外套,似乎,和前者没有什么区别。
隐约中,一双无形的脚伴随这样的想法,从前往后缩回去了。
一切归位,李岱凌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看向水理离开的方向,隐约还有一个背影。
他想,他知道了,下次见面,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才是正确的。
可以忽视掉的空落之感,并未引起他的关注。
他不曾调过情,所以也不明白,这种以往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欲望,本身就是他感情发散的一种细微的信号。
到此为止也未尝不可。
可惜后来,情难自禁。
再如何对人念着、想着,到了入魔的程度,也是今日盲目的自作自受。
*
李岱凌下午就离开了。
水理午后睡了长长的一觉。
或许是今日受了惊吓,做的梦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鹿池大队的山水田舍,一会儿是城市的车水马龙。
她看到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妻儿围绕,功成名就。
突然又转场看到一个女人,形销骨立,满目悔恨。
她看见他们起伏的一生,故事说,他们劳燕分飞、各自天涯。
那是谁的一生。
水理迷迷糊糊地想,那梦却像缚绳挣扎不开。
场景几经轮换,远去的车流抽离女人最后一丝生气,水理被那种压抑逼到窒息,却越陷越深。
她泪眼朦胧,跟随女人视线,却在一窗中窥见熟悉的脸。
陡然间,被吓醒。
窗外已夕阳漫天。
水理好像明白了,自己到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