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这开铺子的事情便只能先搁下了,哪知道第二日,这王婆又来道喜。
原来是这前些日子云多多托王婆买两个丫头的事情,有了眉目了。
“说来也是巧了,本来这都腊月了,采买丫头的事情便不好办了,哪知道,这正好就叫我遇上了!”王婆喜滋滋过来道喜。
身后领着过来了一个小丫头,大约十五六岁,生的眉清目秀的,看着倒也实诚,也没什么面黄肌肉的感觉。
这冬天里家里都有余粮,穷苦人家最难熬的也不是这冬天,反而是春天会闹春荒,这个时节卖儿卖女的多。
这孩子身上穿着一身的喜庆红色,在胳膊上绑着一块白色的条子。
云多多指着她胳膊:“你这是……”
女孩怯怯的退了一步,不知道说话了。
王婆解释道:“这孩子姓林,因是个老来独女,是以叫林晚,是个好人家的孩子,她父母原来是从敏州逃难过来的,得了先生的恩,在咱们江州城落户安家了,在闹市摆了个摊卖绣品,可惜啊,她是个老来女,父母年纪大了,今年好歹没熬过去……”
说着又瞧了一眼云多多脸色:“按理说我带她过来是不该叫她身上带白东西的,可是她有孝心,给她穿了红色的胳膊上便绑了带子,先生不要见怪。”
云多多笑了:“这有什么见怪的。”
王婆便道:“姑娘放心,这是好人家的女儿,身世清白着,她若不是没了父母,无处可去,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境地。”
云多多叹了口气,这小姑娘的命也是太爱苦了。
她是外乡人,在这里没有根基,也没有土地,只能摆摊子卖工艺品,好在云多多和前任太守的法子在那里,江州城越来越热闹,好些人来这里游玩,所以还能勉强养活一家人。
如今她父母去世了,家中没了主人,钱也花光了,便只能卖身为奴。
云多多又问道:“家里可有什么别的亲戚?”
林晚老实道:“大灾的时候一大家子人走散了,还有叔叔和伯伯,往京城方向去了,没了音信了。”
云多多又问她郡望是哪里:“若是能找着了本家,也是好的。”
林晚支吾了一下:“我……只知道是敏州人,也不知道祖上郡望是哪里了。”
云多多叹了口气:“如此,你就跟着我家吧,日后你若是能找到了亲人,便归家去吧,也不需你卖身为奴了。”
又转身从袖里取了十两银子给她:“回去将你父母坟茔请人赶紧修一修,好在今天还没到腊月二十,还能请得了人,你祭拜了父母便来咱们家过年吧。”
林晚一听便跪了下去,朝着云多多叩了头:“多谢云姑娘。”
云多多又给了这王婆三两银子,谢了她做这个中人,又请她回去帮着林晚照料父母的坟茔。
等到两人走了,越长安便跑出来道:“你为什么给她三两银子,原先不是说好了二两么?”
云多多叹了口气:“你没看出来那姑娘不姓林么?”
越长安:“???”
云多多道:“寻常人怎么会连郡望都不知道是哪里?她说从敏州来的人,逃难的人都是往自己同族的方向逃的……”
越长安:“额……”
云多多道:“她不会是……姓……崔吧!”
云多多道:“很有可能,你没听王婆说么,她是老来女,若是老来女,寻常人家定然是要准备给女儿讲家史,从哪里迁过来,为什么迁,这敏州并不是林氏一族的郡望所在,她若真姓林的,怎么会连自己的郡望都不知道在哪里?”
越长安道:“她方才说有叔叔伯伯往京城方向逃难去了,可见她一家人本来是想要去京城的,只是在江州城安了家……也或者……她在江州城也有同宗同族的!”
“那她可能……家谱丢了!”越长安道。
原来这是规矩,遇着灾年,丢什么不能丢家谱,因为逃难的时候,带着家谱走,遇着了地方安家,遇着了同宗的人,本家会救济,是孤女会收养,是男子会分给田地。
当然,这仅限于有些门面的大家族。
这林晚说自己姓林,林家也不是太弱的人家,合该知道自己郡望的,她连郡望都不知道,可见是假的。
她如今卖身给人家,不愿意说自己的本姓,大约是丢了家谱不能证明身份,又不好说自己的本姓,便胡诌了一个。
越长安叹了口气:“这也是崔家有这么多麻烦,像我们越家……就没几个人……”
云多多听她说起自己家里的事,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你家里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