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缇帮她裹着大氅:“姑娘慢些,雪天路滑,当心摔了,您现在心静不下来,还是要慢些走。”
孟禾鸢确实如春缇所言,心里七上八下的,方才春缇同她说王妈妈被魏氏打了板子,她当即便坐不住了,想着赶快回去。
“姑娘,小心。”春缇一声惊呼,孟禾鸢还是心神不宁的踩到了一处半融不融的冰处,当即便摔了下去,月白色毛领大氅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了水洼里,春缇眼疾手快的垫了一下。
好在衣裳厚实,人没有摔出什么事儿,就是衣裳吸了脏污的浑水,又沉又冷,二人狼狈不堪。
春缇给她整理衣裳:“姑娘,我们还是先返回孙夫人院子换身衣服罢,这么冷的天,别冻坏身子了。”
孟禾鸢忍着难受:“无妨,只是大氅湿了罢了,脱了便好,王妈妈等不得,还是先走罢。”
春缇眼睛瞪圆:“这如何使得。”
二人争执不下,春缇委婉说若是王妈妈知晓因为她而叫姑娘受了寒生了病,恐怕自责不已。
但孟禾鸢罕见的固执,春缇无奈,廊庑下却突然响起清冽嗓音:“怎么了?”
二人顺着声音望了过去,雪青色身影矗立在廊庑下,身披厚实的毛领大氅,墨发半垂,眉眼温润秾丽,脱俗的容貌叫女子见了都难以移开视线。
春缇不动声色的挡在孟禾鸢身前:“大爷见谅,我们奶奶弄脏了衣裳,不便见人。”
颜韶筠不动声色的垂眸看了一眼,沉吟了半响:“云矜的院子就在旁边,若你能等几许,我这就差人拿一件大氅来,也省了你回三叔母那儿换衣裳。”
孟禾鸢犹豫一瞬,也不矫情:“那便多谢兄长了。”,二人摔的地方正好是一处月洞门前,旁边是一处无人的屋子,孟禾鸢便暂时进了屋,那婢子回来的果然极快,妥帖的把衣裳塞到她手里便退出来了。
颜韶筠隔着窗棂,隐隐约约只余一道剪影,默不作声的守在外面,孟禾鸢心下感动,她急急翻着手中的衣裳,发现那婢女竟带来了一整套的替换衣裳,犹豫了一瞬,当即决定,来都来了,换了再走也体面些。
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是莫要苛待自己。
孟禾鸢悉悉索索的脱了衣裳,脏水浸湿了她的百迭裙和亵裤,上半身还好,没怎么弄脏,这衣裳是府上给大姑母回府备得,倒也身形合适。
匆匆换了衣裳,孟禾鸢犹豫的看着脏的衣裳,恰好那婢女进门来:“奶奶放心去,这衣裳奴婢自会处理妥当给您送过去。”
孟禾鸢便携春缇出了屋子,颜韶筠早已悄无声息的离去,她想那便等下次见了他再认真道一声谢罢。
二人离开后,颜韶筠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屋子,温润秾丽的眉眼凝视着离去的背影,含情目淡淡垂下,修长如玉的指节一挑,脏污了的亵裤被勾了起来。
放下了此事,孟禾鸢回到了鹤归院,一进屋便对上了几张冷脸,孟禾鸢下意识去寻找王妈妈,却见王妈妈跪在一旁垂着头,脸上赫然一个鲜明的巴掌印。
当即便气血翻涌,忍了忍还是上前福身:“不知王妈妈犯了什么错儿,祖母这般罚她,王妈妈是孙媳院子里的人,该是如何至少知会孙媳一声罢。”
魏老太太一拍桌子,横眉倒竖,腕子上的金镯子叮了哐当的震的桌子响:“长辈教训奴婢,轮得到你来说嘴,你院儿里的,刁奴欺主,残害西府的子嗣,实在可恶,我没把人捆了给人牙子发卖已然是善心,鸢娘,你性子软,没得叫奴婢都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了,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何为御下之术。”
魏老太太一番颠三倒四的话语,叫孟禾鸢凝了视线,僵硬着反问:“何为……残害子嗣?”
第9章
荒谬的想法从心底冒出,孟禾鸢视线不自觉递向了颜韶桉,希望他能替自己说上几句话,但,颜韶桉冷着脸,侧颜紧绷,周身缭绕了明显的寒霜。
沈氏捏着帕子,打圆场,做好人:“这不是你的错儿,昨日桉儿在流玉阁歇了,这王妈妈今晨竟背着你端了避子汤去,欺上瞒下、越俎代庖,实在可恶,西府断断容不得这样的刁奴在。”
孟禾鸢长睫轻颤,凝了视线:“避子汤……嫡子未出世,妾室承恩后是要喝避子汤,王妈妈错在何处。”她声音略快了几分,掷地有声,强撑了底气。
沈氏哂笑,轻瞥了眼她的肚子:“鸢娘,你莫要嫌我说的话难听,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若是正妻无子,那还是早早的为夫君打点,开枝散叶才是,这长久的占着茅坑,莫叫外人说你一句妒妇,坏了颜府和孟府的名声。”
孟禾鸢气得发抖,实在、实在欺人太甚,喉头凉意漫了开来,泪意渐涌,胸腔起伏不定,但她又哑口无言,沈氏说的确实没错儿,他们一家子,这是打量着她好欺负,非把她往绝路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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