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是说给闲庭听的,其实我就只是想要满足一下自己那一颗八卦的好奇心罢了!
果然,依着闲庭对我往日的了解,他打量了我一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我有些讪讪,低头喝茶不发一言。
出了饭馆后,我在路边买了糖人,一路边走边吃。
半晌,我看着天空中的半月,不禁摇头叹气:“当真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我本来以为我说的是一句很有诗意的话,正暗自揣摩,自我欣赏之际,闲庭淡淡的瞟了我一眼,悠然道:‘人妖殊途,既是殊途,又怎能同归?’
我咬着糖人的动作一窒,动作僵硬的回头看他,我不过是想表现一下我的文艺气息,他至于联想的那么远呢?
只是,我心知他是何意,也不好说什么,便回过头把糖人当成是闲庭,一句话不说死命的咬。
……
踏着月色一路散步,走过长街后拐进一个深巷,这巷子只有几户人家,十分冷清,颜兰与顾大公子住的地方并不难找,随便找人打听就知道了。
到了门前,但见院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看来正如传言所说,丈夫重病,胡氏白日里便关了门不与人往来,的确恪守妇道。
……
我素来有自知之明,自认为与颜兰不熟,不方便敲门拜访。便只好找了个地方跳墙而入。
我觉得这思维没有什么错,闲庭却觉得我是一早就打了这种不请自入的主意来的!这简直是污蔑!我堂堂西方帝君之女,百鸟之凤,我怎么可能会打如此主意?
这绝对是对我的污蔑!污蔑!
只是,这深巷之中如此寂静,我着实不好与他发生什么口角计较,便先行作罢,日后回到帝宫再跟他算账。
走过石子路只好拐进后园,天边已然有了晚霞,两个人一路轻手轻脚的走着,四处打量。走到假山处的时候,见四周无人,我终于忍不住停下:“这里妖气的确浓郁,却也算得上干净,并未有什么血腥之气。”
闲庭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如果你是花妖,你会在自己家杀人吗?”我闻言回身,扯了扯嘴角看着他:“往几千万年论的话,你算是妖,怎么就不忘好的方面想?”
闲庭走到我身旁站了片刻,摇头,语气带了丝笑意:“就算我是妖,那也是一只高贵绝美的妖,身为一个妖能有我这样的眉毛着实不易,况且我天资不差,不需要这些。”
高贵?美艳?我忍不住笑起来:“想必是我听错了,你还是不要说了,我怕我怕忍不住打你。”
“主子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很多事情明明是既定的事实,可你偏偏不肯承认,”闲庭摇头,语气之中带着淡淡笑意。
我自知他话里有话,却也懒得跟他辩论,抬脚就往前走去。
“还不打算回去么?”无奈的声音响起,似乎就在不远处。我和闲庭相视一眼,立刻循声找去。
假山后的流苏树前站着一个女子,只见她梳着简单的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金镶珠石蝴蝶簪。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披着粉色披帛,脚上穿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
白衣翩翩立于月下,肌肤洁白如玉,一张小脸清秀雅致,那双眼睛极有灵气,就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灵动,赫然一花妖啊!
[主子,这是蝴蝶花妖!]
闲庭传音告知与我,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本公主好歹是个神仙,是不是妖我还看不出来?还用得着你告诉我?你当我瞎啊!
闲庭眸中带笑,那笑意怎么看都是取笑!
眨眼,颜兰已经从一旁走出,抬眸望她,语气温柔,却尽是无奈:“梦姐姐,我知你是为我好,可,顾矢是我夫君,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那蝴蝶花妖皱眉道:“你明知他的身体是治不好了的,你又何苦自讨没趣?”颜兰抿了抿唇柔声道:“我夫君一日不好,我必然是一日不会回去的。”
蝴蝶花妖叹息道:“依我看,他怕是好不了,只是,颜兰,你当真知凡人与我们不同,他们自有命数。你虽然平日里看着温顺,可现在到了他的事情上,变得着实太倔了些。只是,你要明白人死后自会投胎转世,如同重生,岂不比守着个活死人强多了,你还是放他去吧,来世再找他也一样。”
颜兰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转世投胎又如何?我始终是妖,而他纵然投胎转世千百回,也还是人。我们本就人妖殊途,上天不会让我们在一处。如今他在我身边,我能看着他,听他跟我说话对我笑,这样我就觉得很知足了。其实,纵然此生我都无法医好他,但只要我还能为他续命,这就够了。”
蝴蝶花妖正色道:“他只是你的情劫,你若还执迷不悟这般逆天行事,只会招来祸患,到时万一让天庭发现,可就不会这么简单,怕是连桃浅也未必保得住你。”
颜兰垂眸,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就只想陪在他身边,就只想医好他罢了。”
蝴蝶花妖皱眉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明明知道……哎!算了。我也劝不动你,只是你这样为个凡人耽误修行,着实不是明智之举,你要知道,若你……”
颜兰忽然出声打断她:“梦姐姐,我心意已决。就只想留在这里照顾我夫君,不想回去修仙。若是我夫君活着,我就照顾他。若是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蝴蝶花妖叹息道:“你为他如此耗费精力,现在也离死不远,待你元神耗尽之时,身形俱灭。他到时还是逃不过一个死,他被黑白无常带去地府之时,喝下孟婆那一碗汤,日后投胎转世,从此再不记得你,和别的女人娶妻生子,白头偕老,一点儿都不会想起你……”
“我知道。”颜兰沉声打断蝴蝶花妖的话,声音之中带着哽咽与决绝。
她清秀的侧脸隐匿在月色里,叫人看不清楚,亦是不知道低着头的她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