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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11虞红阙一怔,蜷缩的身体微微舒展开,继而扬起一缕解脱一般的微笑,“是徐姐姐告诉你的吗?”
“徐美人……”安檀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摇摇头道:“她宁肯舍掉自己的孩子来保全你,你不该疑心她。”安檀看看姝玉道,“徐美人对皇上用情至深,我从未怀疑过她。自徐美人落红以来,我和姝玉便细细回味此中细节,发现了徐美人对你的维护之意非比寻常,所以我猜测,与安旻王有私情的,是你。”
“私情?”虞红阙清冷一笑,目光定定的落在白玉簪上,爱惜的抚弄片刻,将它插入发髻。继而舒展了身体坐的端正,抬起手随意的抹去泪水,“是了,外人看来,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私情而已。可我与洵郎之间的情谊,岂是旁人可以轻易揣度?洵郎十四岁开府建衙,偶遇了当时只是落魄书生的父亲,他便许我父亲在府上做门客,我便在府上做些零散活计。他从未嫌弃我出身粗鄙,待我如他的亲妹妹一般。由此日久生情。”
没有人说话,其实安檀也很想听一听他们的故事,虞红阙续道,“父亲争气,有洵郎的提携帮助,父亲很快中榜为官,却也很快,置办了一处狭小的宅院。我方知晓,父亲早就看出我俩的情谊。”
她说的累了,拿起安檀放在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腹部,带着一缕清凉的舒适,化去她的躁动不安,她续道:“安旻王是天潢贵胄,我亦自知,不可高攀。恰逢选秀,无论是为着父亲还是为着他,我都必须参加。以我的资质,自认为必然会落选,选秀中落选的女子可由适龄未婚的亲王、郡王挑选。彼时适龄的未曾娶妻的只有他,我私心想着,若运气好些,还能被指给他做一名侍妾,即便运气不好,落选之后自行嫁娶也皆是随我的意。”
虞红阙蓦然落下泪来,泪珠砸在莲白金纹的锦缎上,极快的晕染开来,“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中选!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竟是断绝了我所有的念想!”
玉簪的几颗金珠熠熠生辉,愈发显得她茕茕孑立,气质清秀。安檀亦收敛了神色,柔声道,“妹妹瞒得实在辛苦。”
“辛苦吗?”虞红阙清浅一笑,面上带着无限企盼与向往,她摇一摇头,“我并不辛苦。即便入宫,我对他的情谊也从未断过。我心里有着洵郎,我只要念着他、守着他,默默看着他,便是我毕生最大的乐事了。他送我的信笺,送我的玉簪,我都好生藏着。那是我唯一的指望,它们就像我的性命一般重要,只要看着它们,我便不觉得辛苦。”她神色一暗,“可如今,我的梦,再也找不回来了。”
安檀静默片刻,道:“可你是天子嫔妃。”
“那有如何?”虞红阙反问,“我的姻缘由不得我,可我的情谊,该是由我自己做主!你可知道,除夕那日,皇后举荐我侍寝,旁人看来是何等荣幸,可之于我,却是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欲悬梁自尽,却被无意间来拜访的徐姐姐救下,才得存至今。所以无论你要如何处置我,我都绝无二话,悉听尊便!”
安檀动一动眼皮,带动鸦青的睫毛微微抖动,她微微抬起眼,“徐美人,她是怎么做的?”
“徐姐姐?”愣怔过后,虞红阙看向内殿。珠帘背后,是不断呼叫的虚弱的女子,她的眼眶中泛起盈盈泪光,“她得知后,只是帮我一道隐瞒,尽力替我与洵郎传递消息,甚至…甚至…”她隐去不语,片刻才道,“徐姐姐待我,真的很好。”
一个“洵郎”触动心肠,安檀轻轻一叹,“甚至为了你,她愿意亲手断送腹中胎儿,所谓姐妹情深,大抵如此。”
虞红阙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和后悔,她闭上眼,却听到安檀说:“徐美人愿意豁出性命成全你的,我举手之劳,难道便做不到吗?”
“娘娘?”虞红阙一怔,“你也要替我隐瞒?你那么喜欢皇上,你怎么肯?”
安檀摇头,抬起手拢一拢略显凌乱的发丝,似是家常闲聊,随口道:“那日本宫去为皇后侍疾,皇后问了本宫一个问题,本宫倒是很想问一问虞更衣。”
见换回了原先的称呼,虞红阙也不免直起身子正色以待。安檀抬起眼,轻轻嗤笑,就连姝玉都难以分辨,她究竟在嘲笑什么,“皇后问我,是否觊觎皇后宝座,是否想要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你呢,虞承衣。”安檀看向虞红阙,看进她疑惑的眼眸中,“你是否觊觎皇后宝座?”
“我……”虞红阙的胸口被闷闷的一击,慌忙道,“我没有,若是娘娘问我是否愿意名正言顺的站在亦洵身边,我会毫不犹豫回答‘是’,可这皇后宝座,我不稀罕,也没有这个福气。”
“是吗?”安檀微微一笑,“可是安旻王,似乎觉得这个位置与妹妹很是相称。”
虞红阙愣怔片刻,便已经明了,一张脸变得煞白,不可置信的摇头,跪倒在安檀面前,道,“不,不会的!徐姐姐生产当日,京中会有大事发生,我是知道的。但绝不会是他,他那么钦佩皇上,又怎么会蓄意谋反?娘娘,皇上是不会相信的,是不是?”
安檀吐出胸口中闷闷的一口浊气,如此,终于清楚明了了。她亲手扶起虞红阙,“他果然没有告诉你。生受你了,快起来。”见虞红阙疑惑,安檀方解释道,“安旻王并非自愿谋反,而是被韦氏所逼。韦氏以为徐美人与安旻王有私,便千方百计想要夺了她的孩子以此威胁安旻王为她所用。方才我的确是在试探你,倘若安旻王将计策告知于你,便是他一心觊觎皇位,不可不防。但他没有告诉你便是留有后路,也是为着保护你,说明春禧殿那一位还不知道你们的事。眼下这个情形,终究比她知晓了要好办些。你放心,我会想方设法成全你与安旻王的情谊,但是眼下,你要保护好自己,绝无能让韦氏有机可乘。”
喉头哽咽了片刻,虞红阙方郑重跪下,道:“是。娘娘的恩德,红阙没齿难忘。只是这件事的背后,究竟还有什么内情,还望娘娘坦然告知。”
安檀轻轻一叹,未及言语,便闻得微弱的孩提哭声传来,又过了片刻,孩子的哭声渐渐嘹亮起来,三人面上皆是一喜,只听尹初温在内殿笑道:“回禀元妃娘娘,徐美人诞下一名小皇子!”
安檀心中蓦然一空,只有一瞬,便含了几分舒畅的笑意,几人相视一笑,均放下了一颗沉甸甸的心。只是这欢喜还未持续太久,一声惊叫便紧接着传来。安檀一惊,便和姝玉、虞红阙一同闯入内殿。
沉香馆中其他的宫人皆被支了出去,只留下芙香和方才传话的宫女在内殿侍奉,眼下李稳婆抱着孩子与尹初温对峙,方才传话的那名宫女正在摆弄后殿的门锁。
徐佩妮刚刚生产完毕便遇此变故,一张脸已苍白毫无血色,“凝香,你……”
凝香回眸看了一眼徐佩妮,又回过头去只顾着手上的动作,冷笑道:“原来美人还记得奴婢的名字呢,奴婢以为美人统统忘了。小主劝元妃娘娘顶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三皇子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这凝香显然是韦氏安排在徐佩妮身边的人,心志坚定,不能轻易动摇,安檀便对李稳婆道:“李氏,你别冲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要伤害三皇子!”说着微微侧目,示意尹初温上前。
“别过来,”见尹初温挪动,李稳婆慌张的将手搁在孩子的脖颈上,眼睛只瞟着尹初温,“让她退下,否则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