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黑着脸,听的是又急又气。他自己身处陷境,尚能谈笑风生。可想到自家人,为自己一再涉险,却是气的抓狂不止。
如今三人已经换了谈话的地方,书院二楼多的是空房间。陈恒将两人拉到僻静处,一直默默听信达讲完。
“哪能啊。”信达露出灿烂的笑脸,半是庆幸道,“也是我们运气好,半道上碰到驾舟的老伯。他们看我们不容易,就带了我们一程。”
应该说,幸好坐木盆的是信达跟英莲两人,他们身子轻。但凡是个家中大人来,都撑不到如此深的水位。
别看外头的水位深,可陈启跟陈淮津的体重。怕是才走出半道,就有侧翻的风险。
陈恒想到这点,脸上又出现后怕的情绪。
“太糊涂了,太冒险了。你们……你们……”
他哆嗦个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感谢老天对自己的眷顾。
若是家里人因他有个闪失,叫他如何面对此生。
陈恒背着手不住渡步,想告诫两人,以后不要再做无脑的事情。可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有些苍白无力,对方肯定也不会听。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声叹息来。
信达怕他又唠叨自己,连忙笑着凑到陈恒耳边,小声道:“二哥,你还是先哄哄她吧。我们路上看见死人泡在水里,她……”信达顿了顿,怕给英莲听到,又压低几分声调,“怕是吓得不轻。”
“好。”陈恒点点头,也把目光看向坐在床边的甄英莲。他这一看,就把自己看进去。连信达什么时候走出去都不知道。
陈恒沉默着走到英莲的面前,看着对方湿透的衣物,以及头上被打湿的发髻。这副狼狈模样,倒叫他想起两人初遇时,自己站在岸上,对方站在水中的情景。
那夜烟火绚烂,叫人现在想起,又是感慨,又是唏嘘。
少女带泪的脸庞上,注意到站在面前的少年,又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
想着甄英莲此行的凶险和不顾一切。陈恒要再想不明白一些事,也是枉为两世人了。
他搬来一张凳子,静静的坐在少女对面。两人的目光合在一处,都下意识想起初见时相拥的场景。
陈恒脸皮厚,还把持得住。甄英莲的脸色却是红了又红,两只手抓着浅绿色的裙摆,指尖抓紧又松开,显露出紧张的心情。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陈恒看的心中一阵暗笑。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那里尚有未干的水迹。
也不知是少女发上滴落的水珠,还是对方抱着自己时流出的眼泪。
说句煞风景的话,陈恒在同龄人算高的。可跟十六岁的英莲比起来,还是矮了半个头。往日两人相处,都保持着男女有别的克制。对身高之事,感觉还不太明显。
等到抱在一起时,女高男矮的身高差,就让英莲的眼泪直接落在他的脖子上。细想此处,陈恒不由尬笑一声,这明显是在自嘲。
“你……你笑什么。”甄英莲低下头,深怕对方瞧见自己嫣红的脸色。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哪怕这样刻意偏下头,也叫人看的极为清楚。
“我也不知道。”陈恒摇摇头,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跳上木盆的时候,不怕它翻倒吗?”
<divclass="contentadv">见对方起了话头,甄英莲这单纯的性子,果然开始按照陈恒的话题走。她极为认真的想了片刻,才说道:“没想过,当时就一个念头。想见你,想要知道你好不好。”
她声音逐渐轻下来,脸上逐渐浮现迷茫之色,“旁的,我还顾不上想。”
连想都顾不上啊,陈恒心中一阵怅然。甄英莲没多少复杂的心思,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可这份真挚的单纯,却也叫陈恒更为触动。他不是什么小孩子,成年人的思维难免考虑着得失利弊。这是成长的代价,才更显出这份孤勇的可贵。
过分沉重的心思,有时候是保护自己的盔甲,有时候又是束缚自己的绳索。
说不上好,也说不坏。每个人都会经历,仅此而已。
可人跟人相处,真叫一个奇怪。
陈恒来到此世的十几年里,暗处都在小心谨慎的生活。周遭的大环境如此,他又如何做只出淤泥不染的莲花呢。
可偏偏心思单纯的甄英莲,用直来直去的简单,在今日一遍遍敲打着他的心房。
也是天作的巧合安排,若真要俩人一直僵持下去,怕是过个几年,进展也如冬日捂脚般缓慢。一场滂沱大雨,却叫这个最不可能主动的人,奋不顾身的站在少年面前。
陈恒竭力按住复杂的心情,只把目光看向少女湿透的衣物。眼下书院里,怎么可能会有女眷的衣物,他只能轻声道:“冷不冷?再撑一撑,到下午,水位应该就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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