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划一的宣誓声刺入云霄,令其他四小军躲着休息的军士们惶惶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纷纷来到校场外,无声观望着里面的景象。难以想象昔日的同僚竟然和疯了一样在对个四岁的帝姬宣誓效忠,还保卫疆土。他们可是拱卫京师的禁军!保卫什么疆土,难不成敌人还能逾越千里打到东京城来不成?
生活在安逸现下的宋人,没有任何一个能想象得到就在几年后,金人会一路畅通无阻打到东京城下。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宋军就是世上最强的军队,和平永远眷顾着大宋境内的百姓。。
在隆隆战鼓轰鸣与底下士兵的喊声中,孙鸧孤零零地站着,望着面前负手而立根本不曾回头看他的武德帝姬,心情非常复杂,难道现在的情境,是这个孩子早已预料到的吗?
她驱逐王大有那数百人,为的就是建立威信,收服人心……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孙鸧斩钉截铁地想,对!这肯定就是武德帝姬的计谋!而越这么想,他的膝盖就越弯,左膝终于落在地面,和其他人一样喊出了愿为大将军效死、保我河山的口号。
天武军两万人,通过剔除王大有等一干底层军官,换上新鲜血液,孙鸧麾下的这支军队勉强算得上赵芫的臂膀,三千人足够组成一只奇袭队伍了。
惩罚与奖励并施之下,原本跑步和老爷爷一样的兵卒们看着一步登天的魏无双等人,眼睛都红了,跑起步来顿时充满力量,三批人在校场上终于跑出了虎虎生威的阵势。
见状,赵芫终于满意了一些。初步的进展比她想象中好很多,让士兵们继续在校场上训练,她将孙鸧喊到身边,“孙指挥使,王大有这些人交给你处置,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日后我不想在天武军里见到他们。”
“是,”孙鸧的心跳还砰砰的,连忙应是。脑子里开始思索怎么将今日的事圆好时,赵芫又问:“编制中空缺的这些位置是怎么回事,三千多人,却顶着五千人的编制。”
孙鸧呐呐的,不知该如何解释,以这位帝姬奔放狂野的行事风格,他有点害怕。
“禀帝姬,只要编制在,军饷就在,剩下的一千多缺位,是空饷!”说话的是换下来的吴俞,他完全不给孙指挥使面子,直接说捅破了大宋禁军中最大的篓子之一。吴俞心中已经完全将武德帝姬当作了自己的主上,即使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权势滔天的蔡京,他也同样不会留情面。
“空饷……”赵芫的记忆似乎被勾了出来,她记得历史课上提过,北宋冗官冗费,官僚体系臃肿,同时还高薪养‘廉’来着。就这,还吃空饷,武德帝姬的奶声意味深长:“孙指挥的智慧,去从商一定赚的更多。”
这哪是什么智慧,孙鸧“砰!”就跪地上了,急忙解释:“帝姬有所不知,空饷一事并非我所开创,不止天武军,上四军、厢军都是如此。中枢对军队的人员数量一直有要求,但百姓中的青壮少有愿意从军的,兵源越来越少,再加上上四军募军条件严苛,这才、这才……”
“这才无可奈何吃空饷,是吗?”赵芫帮他说道。、
“……”面前幼小的帝姬用那双闪烁灵气的大眼睛望着她,孙鸧不觉得这是双稚童的眼睛,他感觉得到从这双眸子里射出的冷漠与杀意,汗水不知何时洇透了后背的衣裳,他垂下头颅不敢与武德帝姬对视。
“起来吧。”出乎意料的,武德帝姬并未大发雷霆,反而温和地让他起身。孙鸧抬头偷看一眼,见武德帝姬已经转过身去,望着远处气势磅礴的跑圈队伍,他才放心从地上爬起来。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却猝不及防又听闻武德帝姬开口说:“空饷你继续拿,但拿到手后,不许入你孙指挥的私库。”
“下官明白,下官不敢贪墨,下官的就是帝姬您的。”孙鸧的声音透着谄媚。
“孙指挥误会了,”赵芫婴儿肥的漂亮脸蛋上露出个可爱的讥讽笑容,“多出的一半军饷,自然也要用在士兵身上。这样好了,你将老旧的部分武器修缮换新,再去采购一匹身强体壮的战马。回头我给你一份图纸,你去找熟悉靠谱的工匠按照图纸打造出新的甲胄。”
孙鸧都不知一个孩子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表情,心里却不敢觉得可爱,听完武德帝姬所说的内容,他脸颊上的横肉跳个不停,帝姬才四岁果然是会异想天开啊,“今年发放的军饷,扣出来的部分不够您说的这些。”更别说打造什么新甲胄,那可是天文数字!
“今年的不够,加上去年的,前年的,前五年的,前十年、二十年的呢?”武德帝姬悠然地笑着问道。
“哪有前……?”孙鸧刚想反驳,就猛然意识到武德帝姬话里的意思,她这是逼他将过去吃下去的军饷全都吐出来啊!
已经吃进肚子里的,他到哪能吐出来?而且他也吐不出来啊。
“下官的确拿不出过去大手大脚花销出去的饷银。”已经对天举誓忠于武德帝姬,孙鸧是真没有蒙蔽的胆量,“每年天武军几个指挥使都要向中枢赠送些好东西,以争取哪一军能在官家出行时拔得头筹随行,花费不菲。军饷大多用在了这些地方。”
赵芫猜他或许真拿不出来,拿得出,也不会拿出来。
赵芫:“开个玩笑而已,孙指挥已经弃暗投明,过去的事就算了。
只是本帝姬想练一支骑兵,装备还是要更新的。等军饷发下来了,孙指挥算一算能养多少人的骑兵,能养几个便养几个。”
天武军指挥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长舒一口气,拱手应是。
“还有,今日以后,士兵们每天都必须按要求完成体能训练。先练半年,届时本帝姬有其他安排。”
“是。”
“先前提拔上来的勇士,每个人的赏钱都要落实。”
“是。”
赵芫带着旧班少年打马回城时,脸色阴沉如水,将吴俞等人看的胆颤心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帝姬露出如此晦暗的神态,仿佛怒极了,却又极力按捺住。即使是个孩子,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十足的教人胆寒。
钱!钱!钱!想练骑兵就缺钱。而大宋那么多的钱,一点没用在该用的地方。真真是,烂如臭泥!
赵芫很生气,但气了一阵后,又想该怎么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