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不再称他为舅舅,亦以妾自称,尽显生疏。
徐璟略有失神,记忆中也有一个喜爱青色衣衫的女子,她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当暮霞投在她身上,映得她两颊红云氤氲,发髻间的银月簪子闪着点点粲色。
晃眼,已经二十多年了。
徐璟看着她,她们容貌并无半分相似,可这神色行事,却每每都能让他忆起昔年旧事。于是,这么多年,他都觉得自己的朝阳,从未西垂。
“国公?”沈清晏轻唤了声,她只觉得徐璟此时目光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
徐璟喃喃道:“你变了。”似是在同沈清晏讲,又似是在同他记忆中那抹青色身影讲。
沈清晏笑笑,道:“是国公从未看清妾。”
“是兄长从未看清我。”
相似的语句,自不同的人口中传来,徐璟闭目,一声叹息溢出,道:“我会留在家中静养。”
沈清晏起身,行礼道:“妾,多谢国公成全。”
“雩娘。”徐璟开口叫停了想要离去的沈清晏,道:“你想走的那条路,未必就是你能走的路。有些人,自出生便身在局内,身不由己。”
沈清晏不解,亦未作回答。
徐璟又道:“你应该听你外祖母的话,去越州吧。”
越州,那里是她曾经最想去的地方,可以过慵懒闲散胸无大志的日子。
她嘴角微扬,面上却不似有笑,道:“时移事易,妾已经,不想再去越州了。”
同卫国公说完这一切,沈清晏原本打算直接回府,却不料半路被晟王府的人给拦了下来。她未敢直接反抗,只是顺从地跟着他们再次回转晟王府。
她的身边一直都有察子暗中盯着,这事她很清楚。但这察子有晟王的人,也有萧恕的人,今日她与白鹭又是前后更换了车驾,甩开了察子才去的卫国公府。
她不知晟王此行是知晓她心存二心,还是只是因事凑巧,单从这半路拦人的行径来看,只怕也不是一桩小事。
与朔阳王府不同,晟王府邸雕梁画栋,一步一景无不显出这府邸主人的身份。院子里面栽种了许多桂花,此时正值花期,香气浓郁。
晟王府内院落众多,可是每个院落都会种有桂花,纵使她一路疾行,终未能逃过这馥郁香气的包围。
顺着回廊走到尽头,便是一处院落,院墙四周满是凌霄花。此处虽仍裁有桂花,却不似之前几处来得浓郁。
“殿下只见县主一人。”行至晟王书房,白鹭便被拦在了外头,沈清晏冲她点了点,这才自行入内。
进入书房,晟王一人坐在左近一处长榻之上,他手中执了卷书册,榻上小几摆满了琉璃制成的杯盏。他面容淡然,眼神不曾离开过书卷,像是不曾发觉沈清晏入内一般。
沈清晏立了稍倾,晟王亦不言语,书页翻了一页又一页,半点未有抬头的意思。沈清晏见此,反而定了心神,她垂手而立神态自若。
晟王端了一会儿架子,见沈清晏已立了许久,佯装刚刚察觉,邀着沈清晏一道坐下。
晟王看了她几眼,端起酒盏道:“临川县主可知晓寒山城?”
沈清晏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