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相识三个多月以来,他从司琪身上挖掘到的唯二两个喜好。
他就像是个被困黑暗监狱的囚徒,突然捡到了一个会发光的宝盒,那光把黑暗监狱照的影影绰绰,而他抓耳挠腮的围着宝盒打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光打碎了,于是小心翼翼、万分谨慎的把宝盒盖子悄悄掀开了一条缝,屏气凝神的往里窥探,每一点发现都会变成莫大的惊喜。
可惜,名叫司琪的宝盒严丝合缝,外表涂了很多层温柔精致的漆,必须得拼尽全力,才能不动声色的扒拉出一条只有用显微镜才能看见的间隙,才能隐隐约约的触摸到那亮光的温度。
他是用一个小的不堪掩盖了更大的不堪,社交恐惧症就是那个小的不堪,但他不是无缝不入的,他甚至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光用眼就能看出一千个能让人退避三舍的深坑,只有她毫无顾忌的靠近,用无所谓的态度给了他希望,虽然知道她的无所畏惧,只是缘于并不想跟他深交,但哪怕如此,对他而言,也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然而她本人就像是用一个巨大的光圈,把自己包裹的精密严实,只能看见虚假美好的表层,极难触碰到光圈以内的分毫,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破绽。
“爸爸。。。”司小俊抑头看他:“咱们不进去吗?”
兀自陷入沉思的时靖猛地回过了神,他慌乱的收拾了纷杂的思绪,冲司俊安慰似的浅浅一笑,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不大,估计最多也就二十多平,天花板和墙壁全都贴着淡蓝色的墙纸,上面都是维尼小熊和卡通动物,同色的窗帘上挂着两串风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很是悦耳,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空床,窗下是书桌,床对面是到顶的浅蓝色书柜,每个间隔全都塞满了书,都是些小说和连环画。
司小俊像个小导游,从书桌上的物品开始介绍,恨不得把自家妈咪从小到大的点滴一股鼓儿全部倒给这位新爸爸,可惜他毕竟只有六岁,虽然天赋异禀,但二十六年的岁月于他而言太过庞大,加上他的信息源应该也是来自于外婆张星梅,没说多大会儿就开始颠三倒四,只能负责把东西倒腾出来展示。
书桌里只有几本旧的初中课本,还有几支早已经没墨的钢笔,时靖很快就把视线移到了书柜上,从最下面一层一层往上细细打量,他没敢把书抽出来,只看了看书脊,司琪以前看书也很杂,什么类型都有,国外文献塞满了八个小隔断,最上面倒数第二层放着《清史稿》、《雍正朱批谕旨》、《雍正王朝》,甚至还有一些以雍正为主角的杂文小说。
看样子司琪似乎很喜欢雍正这位皇帝,这让时靖颇有些兴奋,好像又进一步解密了那个名叫司琪的宝盒。
雍正。
对这个历史人物时靖了解并不多,只记得他是康熙的儿子,大清入关后的第三位皇帝,最会败家的乾隆皇帝的老爹,在历史上名声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声名狼藉,对他最多的评价就是暴君、心狠手辣、刻薄寡恩,把兄弟杀了个干净,没想到司琪竟然喜欢这样一位皇帝。
时靖默默把这些书名记在心里,打算回了津城也去买几本回来看看。
最上面一格全部都是些素描本,大的、小的、红的、绿的都有,在司小俊的“强烈要求”下,时靖犹犹豫豫抽了一本出来,司小俊把他往下拉了拉,两人头挨着头,一页一页细细翻开看。
像是信手而作的素描,画的是万千世界,有山有水、有树有花,还有高低不一的楼房和一望无际的草原,更多是街景和人,热闹的街头,笑容灿烂的行人,手挽着手的情侣,甚至还有躲在树木后面偷偷亲吻的少男少女,还有牵着小孙子的老年人,整本画上就像是个小小的世界,满是烟火气。
诗画文所呈现出来的东西几乎都与作者本人有着千思万缕的关联,所谓心中有爱,处处皆是情,这些素描无一不是在展示着活力和快乐,还有满足与希望,由画可观画者本人,必然也是一个内心积极向上的人。
司小俊摸着画儿,笑眯眯的问:“爸爸,这些都是妈咪小时候画的,是不是很厉害?外婆说上面那些本子里也都是妈咪以前画的。”
时靖情不自禁的点头,确实很厉害,他的目光似乎粘在了这些画上,少顷,又忍不住开始好奇,这个司琪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司琪。
“这就是我妈咪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外婆说后来妈咪去了北*京上大学,就很少回来住了,每年只有春节的时候才会回来,暑假她都在外面做暑假工,就算回来也只是待几天就走,这些画早就被妈咪扔掉了,是外婆又偷偷捡回来,偷偷放在最上面,妈咪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司小俊收好素描本,示意他放回去。
北*京上大学?
时靖一边原样把东西放好,一边有些愣,她记得司琪给他提供的个人资料里,是五年前在津城工程大学报考的成人班,学的是设计,并没有提到她曾经在北*京上过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