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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招标中的猫腻(第2页)

他拍拍我肩头,和蔼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有纪委、监察的同志一道?再说,都是团体作战,哪里能有什么猫腻?”他又呵呵笑起来,“放心,局党委相信你。”与我碰了杯。

宴席散了以后,黄鼎礼将我叫住。他亲热地扒着我肩头,说:“中权,明天的事真的责任重大,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我受宠若惊,说:“这么多人,不会的。”

他的手突然在我肩头掐了一下,声气突然低沉。“何如斌他们也不晓得怎么做的标书,其实我还挺中意博大的,哎。”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是在给我耳提面命。我说:“何总那人耿直,应该能中标吧。”他拍拍我肩头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我瞬间心知肚明。混混水养混混鱼,我与他坐在一条船上。

第二天清晨,我和办公室几个人,加上纪委、监察局的同志一道,分乘两辆轿车到省城交通研究院。

节令已到了大暑,艳阳高照,酷暑难当,一打开车窗,滚滚热浪就袭进来,让人不由得咋舌。汽车沿着省道驰骋,刚好中午11点,我们到了交通研究院。下午,按照制定的方案召开专家评审会,所有专家几乎一边倒,同意公路段副段长周学的方案,并且提出了相应的保证措施,我们圆满而归。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驶出省城,我坐的是局里配给公路所那辆普桑轿车,开车的是年轻驾驶员小左。天色说变就变了,伴随着隆隆雷声,天也变得漆黑一团。呼啸着的狂风,将路旁的小树啊小草啊吹得都抬不起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对小左说,注意安全,不用赶时间。

伴随着我的话音,只见路前方仿佛有一柄雪亮的利剑直插天地,电闪雷鸣中,瓢泼大雨骤然而至。好大的雨啊,从车窗里望出去,只见天地混沌,迷茫一片,分不清哪是地哪是天。小左将脑袋几乎贴到挡风玻璃上,仔细察看着前方。我看他那吃力的样子,说小左慢点,千万别着急,安全第一。

雷声阵阵,雨水瓢泼。千万条雨箭砸在地面,地上好像舞蹈着无数小精灵。路沟已经被激流填满,汹涌的流水咆哮着朝路面冲击而来,卷起白亮的浪花。轿车从积水的公路驶过,好像经过溪流,激荡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小左再也不能开快车了,把档加在低速,车子好像蜗牛一般缓慢爬行。

突然听到公路左侧山崖发出山崩地裂的轰鸣,轿车陡然发飙朝前冲去!我刚颤抖着说小左慢点,轿车就呼啸着在公路上划着弯儿,好像失去了控制朝左侧山崖撞去!轰隆一声巨响,轿车剧烈一震,我脑袋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棒,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在一阵锥心彻骨的疼痛中苏醒过来。睁眼摸摸,我额头被撞了一道大口子,此刻还在哗哗流血。我赶紧从车上箱子里找到急救包,包扎着伤口。

前挡风玻璃已经不知去向,轿车前部也严重变形,小左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看看后面几个人,都昏迷不醒,好像都受了重伤。我好着急,使劲摇晃着小左,说:“你醒醒,你醒醒”,小左晃着脑袋抬起了头,他额头挂了个大包。他望着我,沙哑着嗓子问:“林所,这怎么办?”

我生气地白他一眼,说:“你怎么开的车?”

小左有些委屈地说:“林所,我有什么办法?后面不是山崖垮塌?”我探头朝后看去,不禁脊梁发麻——几乎整座山崖都垮塌下来,把公路轧断,此刻上面还在朝下滚石头。幸亏小左当机立断脱离险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抹了一把冷汗,说:“小左,把你的手机给我,我马上给黄局长汇报。”

小左有些担心地问:“林所,你的伤?”

“废什么话啊你,我还得给局长汇报公路垮塌情况,得马上组织抢修,快。”接过小左手机,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车门打开。暴雨已经停了,天色灰蒙蒙。轿车头部凹陷,与山崖连在一起。后面那山崖还在塌方,不时有滚石下来,好像猛兽一般气势汹汹,蹦跳跌入山谷,良久才有沉闷声响传来。

打开手机,我拨了一个号码,对方接了,说你好。5700,我只说了一句就将手机挂了,并将号码删除,然后再给黄局长打,将我们的情况汇报了。这时后面几个人也清醒了,都是小擦挂伤,没有什么大问题,大约是当时车辆速度太快,加上情况紧急,一时意识恍惚。

所有人都走下车来,望着还在不断滚落巨石的滑坡惊叹不已,都说今天算是拣了一条命。高山朝我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小林,我们也算是同过生死的兄弟了,以后,我们就是‘苟富贵,毋相忘’了啊!”

我说:“就是就是,哪怕你手里有十二道金牌的必杀令,也得放我们一条生路。”众人哈哈大笑。

我走到公路旁,望着山下景致。崎岖绵延的盘山公路,陡峭的山崖,蓊蓊郁郁的树林。远处有一口池塘,被刚才的雨水冲得有些浑浊。我忽然感觉浑身虚脱一样,冷汗涔涔,颤抖不已。俗话说,做贼心虚,大约就是这么回事儿。5700,何如斌他们的标底能那么巧么?

我们一直到天黑才等到救援车辆,回到政府招待所已经晚上9点多。当着黄局几个领导面,我们将标底文件交了,然后我们几个受伤的才到医院去处理伤口。我额头的伤缝了五针,差点伤到骨头。伤口处理完后,我们相跟着走出医院大门,送我们来的轿车还等在那里。坐上副驾驶座,我突然眼皮跳动,脸庞滚烫。正惊异呢,却见医院大门左侧站着一个穿紫衣的女人,是苗苗。灯光斜斜地照耀着,她的肌肤好白,眼睛好像星星样望着我。我不禁一阵心潮激荡,喉头发噎。汽车发动,猛地朝前一冲,车里的人都惊呼起来,然后掉了个头,朝公路急驶而去。

这天晚上是我们最清闲的日子,所有扫尾工作都已完成,只等明天公开招标,我们就完事大吉。征得黄局长同意,高山他们几个到了棋牌室要了麻将,战斗起来。他们血战到底,打的很是刺激,就是一个人胡了将牌扣上,剩余的人还要接着战斗,直到第三个人胡牌,战斗才能结束。玩牌的几个人快乐地呜嘘呐喊,黄鼎礼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把我叫到一旁。他用手抚摸着我受伤的额头说:“中权,你们今天受苦了。”

我挺起胸脯说:“没有,黄局,也就是一点儿小伤。”

黄鼎礼关心地问:“在这里闷了这么多天,感觉如何啊?”我说:“没什么,工作要紧么。”

他又问:“家里没有意见?”我说,“没有。”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他想什么。我试探着说:“黄局,何总是我们兄弟伙,博大公司可能会中标的。”黄鼎礼大喜,拍着我肩头说:“那就好。我没看错兄弟们。”他说的话有些一语双关。

高山他们一直战斗到两点才完。听到开门,我随口问战果如何,他说今晚手好臭,净放大炮。我呵呵地笑,说:“那你是炮兵。”就是,炮炮中的。”他又暧昧地一笑,“就是没有美女,只有美女蛇。”我不好再说,他便躺下了,不一会儿就响起轻轻的鼾声。

我睡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在想苗苗,20天不见,我越来越想念她。博大中标,她就完成了何如斌布置的工作任务,以后我还能见着她吗?我面前又浮现出她那娇媚的身子,如蛇一般在我面前扭动,正在云里雾里之间,突然听得警铃大作,还听得有呵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高山也被闹醒,坐起身问怎么回事?我一边穿着衣裤,一边说:“不会是有小偷吧?”

我和高山一前一后冲出门,只见走廊灯雪亮,几个保安手捏警棍气喘吁吁地从楼梯爬上来。一个问,在哪里?另一个说,好像到了屋里。于是他们就一间一间屋子搜索过来。这时几乎所有人都起来,站在自己门口朝这边打望。我们急忙上去问,原来一个保安在下面巡逻,看见一条黑影沿着窗户从五楼朝六楼爬。保安不敢怠慢,就声张起来。

没有人,所有房间都搜了,除了我们办公室的人外,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保安便奇怪地道:“看见他从五楼翻上来,怎么会没有人?”几个保安将铁门重新锁上,嘀咕着走了。

黄鼎礼招呼我们道:“没事了,大家抓紧休息,明天还要工作。”

高山道:“黄局,都快凌晨4点了,还明天?”于是大家都嘻嘻哈哈回房间继续睡觉。

第二天上午9点,开标正式进行。

在公证员的监视下,黄鼎礼念了最后标底:5700万。接着,两位戴白手套的公证员将所有标书抬出,马上开封,最后结果是博大公司中标。

博大公司老总何如斌满脸堆笑上台,接受记者的采访,然后与黄鼎礼签署工程承包协议。这时,我看见苗苗了,她坐在最后的座位上,神情冷漠,好像冷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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