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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之子于归2(第1页)

朝暮殿后头有一偌大庭院,满栽青青翠竹。静窈回了殿里,小心翼翼地将窗开了一条缝,四下瞧着,只听清风四起,竹叶飒飒,并不闻人语响。

她定了定心神,一掀窗子,“扑通”一声翻了出去。绣鞋轻点,落地时如梨花陨落,绵软无声。

静窈颇含了几分得意,拍了拍手,又含了几分不屑,自言自语道:“什么大荒帝君呐?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哼。”说罢便要走,却听得后头一把声音,如清风过竹:“小丫头——”

正所谓白日里不能说人,静窈觉得十分尴尬。

她嫁来了榣山神宫,懂得这般唤她且敢这般唤她的人,只她那便宜夫君一个。

且静窈忽然想起来方才那婢女所言,这个时辰,清衡照例是要在殿后练他那轩辕神剑的。

于是还不待清衡开口,她便立刻掉头,打着呵欠道:“怎么回事,今日好像有些没睡醒呢,困死本姑娘了。”便头也不回地走到那窗边,又“扑通”一声跳了回去。

只听得后头一声轻笑,清衡再无他言。

静窈叹了一阵,又百无聊赖在那榻上躺了半个白日,越躺越无聊。好容易挨到了午间,便有婢女传膳到殿中,道:“启禀帝后娘娘,帝君今日政务繁忙,差奴婢来回禀一声,帝君便不能过来同娘娘用膳了。”静窈正在那桌上转着筷子玩,听得此话,心下一松,随口道:“哦,那替我谢谢你们帝君啊。”

她那午膳才用到一半,却忽然想起顶要紧的一件事情来。

因她昨夜疏忽,教清衡占了个便宜去,今日却断断不能让他再进这朝暮殿了。

静窈思来想去,清衡好歹是大荒帝君,若将他赶去了偏殿就寝,难免令他失了身为三界帝君的颜面。不若将他赶去书房睡,还能体现出他勤政爱民,泽被苍生的一份心意。但转念一想,清衡昨夜曾说书房阴冷,又时常闹鬼,静窈心下却有些不忍。

不忍了片刻过后,静窈方仔细思索了他昨晚抱着自己的那副场面,禁不住一阵哆嗦。她觉得为了自己和清衡今后两厢安宁,还是得心狠手辣这一回。静窈痛定思痛,终于狠了狠心,走到那殿门处,取了碧波,素手捏诀,设了一道结界,将整个朝暮殿罩了起来。

这日到了夜间,清衡果然还想进那朝暮殿。他行至殿前,却发现外头似一片碧海,凉凉如华泽般生色。清衡便止了步子,澹澹一笑,向殿里头道:“素闻雷泽皇族皆能以水雷灵力铸就结界,名为九洲清雷,非设界之人不能解。”

静窈斜倚在那榻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扬声回道:“大荒帝君不愧是大荒帝君啊,真是见多识广。”心里头又道了句:“管你是谁,识相的便快卷铺盖去书房里头睡。”

却听得她那便宜夫君清衡帝君在外头道:“既是如此,为夫的铺盖你可是送到书房去了?”

那声音无波无澜,不怒不悲。是以静窈觉得这貌似无赖的大荒帝君今日却很是懂事,于是有些不忍道:“你若怕书房阴冷,便叫下人给你多生几个炭盆子,若是怕鬼——”她斟酌了一会,复又道:“那我便替你保密,终归堂堂大荒帝君怕鬼的名声若传了出去,于你于我都不大好,委实丢人。”

静窈歪在那榻上,耳朵尖尖地听得清衡的步子远了,终于心满意足地在那偌大的床榻上打了几个滚,很快便睡了过去。

但静窈忘了自己从小便有择个床的毛病。因她是初初嫁来大荒,显然对清衡的朝暮殿和那床榻并不大熟悉,是以入夜她便做了个噩梦,梦魇深处,抬眼时仿佛见得一片血色,凄厉可怖。

依稀还是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一着不慎,犯了天规,受天界兵将围捕,却无处可躲。领头的却是她那位义兄醉墨神君,她堪堪唤了一句“醉墨哥哥”,却见他不闻不问。刹那间,又是白辰目光森冷,伸手将她打入修罗炼狱,明晃晃的天雷劈在她身上,叫她痛苦地昏厥过去。

从前她同醉墨促膝把酒,对月当歌,年少之时何等风光豪情,却一朝形同陌路。那是她今生不能再触碰的痛,犹胜当年与白辰情深缘浅,恩断义绝。

静窈眉头一簇,终于忍不住在梦里哭出了声来。却忽然落进一个怀抱里,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替她拭去泪痕。

大荒的夜里,雨疏风骤,清寒更甚。可这般被人搂着,却很是温暖舒坦,静窈闷哼了一声,靠在那个怀里安详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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