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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大漠孤烟2(第1页)

雁门关外,黄沙漫地,秋风渐起,日中时如若探汤,入夜时却极为苦寒。

夕阳西下,一人一马,那斜影拉的极长,化为一处。玄袍金甲的少年将军身负重伤,白日里那青年使刀凌厉而霸道,若非他的赤金甲抵着,只怕现下早已去见阎王了。

铜铃阵阵,那匹汗血宝马亦是精疲力尽,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光洒在无垠的黄沙上,少年将军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支撑起身子,捂着伤口驭马前行。辔头与鞍鞯饰着的铜铃染成了赤色,鲜血却止不住般,从他白皙的指缝中滴落在漫地黄沙上,似殷红的摩诃曼珠沙,凝成血之花海。

夜色渐渐深沉了,沙漠的月亮仿佛一个光晕,晃出苍凉之感。

前方影影绰绰一个紫衣身影,颀长而立。少年将军心下震惊,以为大熙追兵赶至,终于吃撑不住,从那马上坠落下来,一头栽进黄沙漫天里。

身子坠落却不如想象的那般疼痛,仿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拥着,隐隐闻得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少年干涸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女子赶忙解下随身的水囊,喂了他两口水喝,见他目光迷离,极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面容,终于喃喃道:“宋……宋……”

紫衣女子修长纤细的手抚过他被血染脏的鬓角,他原生得玉面温润,此刻却染上了嗜血的阴寒怖色,唯眸中带着几丝幽光,含了几分柔和。

“她这般伤你,你还记挂着她?”女子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相问于他,有无边的悲伤弥漫上那夜色泠泠的黄沙坡。

“是不是无论她如何伤你,你都忘不了她?”

少年的意识逐渐模糊,那女子的声音含着与她年纪不符的苍凉:“当年,你也是这般。你可知你骗得了全天下人,却独独骗不了你自己。”

他其实并不懂那女子所言是为何意,只觉得身体伤痛疲乏,席卷而来,很快便昏倒在女子的怀里。

拓跋轩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梦里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他从漫地黄沙与死人堆中爬了出来,见周遭旗纛皆焚,横尸遍地。

眉头愈皱愈紧,拓跋轩在梦里怒喝了一声,惊出一阵冷汗,才发觉方才不过是梦魇。

拓跋轩将将醒来,只觉得心窝处传来一阵剧痛,却下意识地立刻支起身子,拔出靴上藏着的短刀,以自卫的姿态格外警觉地察看四周。

他不由愣了片刻。因他所处之地乃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屋中设施倒还齐全,隐隐闻着炊烟的气息,又有悠悠的药草香气。

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紫衣女子正端了碗热汤药进门,见他这般警惕,不由一哂:“公子放心,此处没有旁人。”

拓跋轩仍心怀戒备,将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垂首望了望自己臂膀上缚着的绷带,终于将手中短刃放了下来,肃声道:“你是何人?”

“我乃雁门山一猎户之女,前日见公子昏倒在关隘外一处黄土坡上,便自作主张将公子带了回来。”紫衣女子生得柳眉杏目,清丽中透着刚强,颇有几分英气。

“多谢,”拓跋轩终于温软了口气,又问:“姑娘如何称呼?”

“公子唤我明玉便好。”她递过那碗氤氲着热气的汤药,又道:“此乃我家传秘方,寻常猎户受了伤,饮上三副便会好全了,公子的伤颇重,还是好生休养几日。”

拓跋轩接过那瓷碗,他原就生得白皙阴柔,一双手同那瓷盏并无二致。却忽然胸口一痛,只手捂上伤处,冷哼了一声。

“公子无大碍罢?”明玉柳眉一皱,竟是十分担忧的模样。

“无妨。”拓跋轩摆摆手道:“明玉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在下定当铭记于心。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可耽搁,便先行一步了。”说罢便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又取了榻边的玄袍披上,匆匆离开了。

明玉追到茅舍外,望着他策马远去的背影,不由沉沉叹了一口气,素手一挥,方才以术法化出的一间茅舍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转身便走,行了不过几里路,忽然察觉一阵气泽,环视四周,却不见人影。

那炎热气泽愈发深重,明玉忙单膝跪地,拱手道:“不知帝君前来,臣下接驾来迟,还望帝君恕罪。”

清风卷起一地落叶,白衣的青年巍然如天神般,沉声问道:“羽山近来可有异动?”

“回禀帝君,羽山风调雨顺,并无异样。”清衡帝君的口气虽是寻常,但苍玉将军跪在地上,仍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尔乃羽山将军,大荒十八妖将各司其职,戍守南荒羽山便是你的责任。”清衡略带薄责,问道:“为何近来入了这处凡世,还化了世间寻常女子的面容?”

苍玉垂首道:“臣下不敢欺瞒帝君,娘娘对臣下有恩。今娘娘于熙朝历生劫一度,臣下特来看望娘娘一回。”

听罢她此番缘由,清衡的口气便稍稍温和了些:“既然已经看罢,无事便回你的南荒去。谨记本君定下的规矩,若无殊事,我大荒三族皆不得踏入凡世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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