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宫中递来消息,要求京中所有适龄贵女随母入宫。
折子递到方许手上时,候府正乱作一团,府中上下齐聚澄园,各个面色不佳。
方许坐在上位,敛下眸子,神色瞧不出喜怒。
谢常青面色铁青,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直跳,“母亲,谢黎习书一事,可是您准许的?”
“不然呢?”方许语气淡淡,神色平静。
谢常青咬紧后槽牙,拍桌而起,“母亲命他读书,可是为了叫他进朝入仕?”
“不然呢?”方许不理会他,依旧闭目养神。
谢常青深吸一口气,语气极冲,“父亲在世时就曾立过规矩,候府只准一人进朝为官,如今母亲此举,可有将父亲放在眼里?”
方许缓缓睁眼,眼神漠然的盯着他,“你父亲光辉一世,唯独这件事糊涂了个彻底!”
“谢黎并非愚钝之人,相反,他极有天分,为何不可栽培?”
听到母亲夸赞他向来看不起的弟弟,谢常青的脸彻底黑了下去,扬起声音,“可有规矩在前,母亲怎可视若无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方许阖上眼,不再看他,心中更是对这个草包儿子厌恶到了极致,懒得与他攀谈。
谢常青攥紧拳头,骨头捏的咔咔作响,一双眼睛瞪的滚圆,眼底尽是怒意,“母亲这番,是打算彻底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吗?”
“把你放眼里?”方许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嘴角挂上一丝清浅的消息,“你是眼屎么?”
谢常青被噎了一句,见说不过母亲,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谢黎身上,语气里透着威胁,“二弟,你作何想?”
谢黎坐于下首,体态端正,一身水蓝色长衫更衬得他温润儒雅。
听出谢常青话中的深意,谢黎头一次抬起眼直视着他,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小弟谨遵母亲命令。”
“你!”谢常青怒目圆瞪,气的涨红了脸,咬牙笑道,“好哇你,没想到竟是我养虎为患,留着你这么大,到了日后反跟我争起东西来了!”
“大哥何来这句话?”谢黎凤眼狭长,薄唇含着点点笑意,“若大哥谨言慎行,脚踏实地,无错在先,谁又能动得了大哥分毫呢?”
谢黎的嗓音有些低压,语气平平,眼神却是极有攻击性。
谢常青将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眼神里带着些许杀气,沉声道,“别以为榜上了宋家女儿我就不敢动你,候府的一切还轮不到你身上!”
“这么说来,这候府已经板上钉钉是你的咯?”方许睁开眼,视线落在谢常青魁梧的身板上,语气讥讽,“这番言论,倒是吓到了我这个主母。”
“要不然,世子爷干脆赏我一杯鸩酒,送我去见你父亲,好给你腾位置。”
谢常青脸色白了一瞬,压住心里的火气,“母亲,我并非那个意思。”
方许嗤笑一声,低头摆弄着裙身,不再看他。
谢常青落了个没脸,下意识转头看向谢黎,刚好对上后者似笑非笑的眼神。
谢黎凉凉勾唇,那目光竟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在谢常青的注视下,谢黎缓缓张开薄唇,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蠢货。”
谢常青目眦欲裂,猛的扬起大掌,“你敢骂我!”
“世子!”白及见状,连忙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