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之后雨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淅淅沥沥,逐渐大雨滂沱,若干水滴自日益稀少的火云落下,触之不冷不热,温温凉凉,也未在船上堆积,碰触船身便自动蒸发,与顶空的火云一般,消泯得无声无响。
它们只是随风飘摇,顺着涡流描绘各个方向的雨线,放射一道道不起眼的黯淡虹彩,勉强驱逐浓厚的暗,在夜幕占据主导后,就连那些霓虹也迷茫了,一切倾覆于无垠的暗夜。
“温何前辈她,她不会……”有些船员声线颤抖。
“说什么呢?”余水不悦地搪一把藤叶塞住这些嘴,省得扰乱人心,加之轻抚发梢,眼波流转,喑哑出声,“大的还没来呢,何况温何可不放心她的外甥落我手心。死相,要不是你长得漂亮,我哪会那般让你?”
恰在这时,黑影没了碍事的,即率倾天之幕,乌泱泱垂坠,形势浩大无朋,八方埋伏皆敌,
船上多人骇然,不敢正面迎战,急忙全力搜寻漏洞找寻出路,然而乌云漫漫无尽,黑暗无休无止,众人挣扎无果,翻身无望,眼睁睁看着,虽然提起勇气,却自知徒劳无功,只是砧板上的咸鱼,任人宰割,至多在黑幕里留下一条微不足道的裂痕,不消几时便自动复原。
余水资格最老,站位最前,行动最果断,但见她臂膀缠敷的藤蔓一抖,数个迷你的木块抖落,摇身一变,伴着浓烈的碧绿光芒,化作极致庞大的章鱼、墨鱼、乌龟之类,通体爬着皲裂般的纹路,那是木儡的象征。
有她领头,船上众人提起精神,摆起御兽阵势,尝试拼死一搏。
黑影并没阻止,率领天空夜幕,宛若千军万马,势必踏破城门,取下敌人性命。
“收回去!”温何的意念却直达众人脑海。
余水不疑有他,第一时间服从,收回庞大藤条时,不忘顺便把海里的诸多兽类抽到船上。
各色流光风流云散,命运坎坷的破烂小船转眼只留下势单力薄的船员。
来袭者即时察觉不对劲,他继承了太阴贤者多疑的秉性,哪怕对面使空城计也必须停下想他一想,一马当先的步伐当即休止,打算另择良时。
但,晚了。
偌大海面的雨滴即刻逆流,升腾一个个黑黝黝的泡沫,无声裂开,就在包括小船众人和黑影的范围之间猛烈爆炸,一个接着一个,酷烈的爆炸接踵而至,似乎没有一点喘息,炸断不堪重负的小舟,炸散措手不及的黑影,更是蒸发了大片海水,翻江倒浪,挖陷一个个空洞,洞连着洞,肖似水域开道,神力斫海。
伴随一朵巨大的火烧蘑菇云升空,红蓝光点凝聚成温何的身形,只见她足尖在空中轻点,围拢数不尽的光点与浊焰,迅速扬鞭缠住分散各处、伤势不一的众人,脚踩死灰复燃的桑相,流星赶月飞跃极点。
尽管方才的飓风、黑浪与爆炸引动了大量的冰晶,但数量众多,依然有漏网之鱼。尽管有桑相护持、蠓蚋襄助,但温何肉体凡胎,遑论要为那些已经受了重伤、境界不足的诸人抗伤,她这般强闯,依旧风险莫大。
起码黑影在被轰出内伤之际就早早远遁,不同他们搏命。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撕去护体的黑暗帷幕,黑影又要平息内伤,无暇他顾,那身伪装便渐渐散失,露出他过长的头发和满脸的胡须,邋邋遢遢,不修边幅,但气质格外阴沉,隐含危险,不似一般的失意人。
他抬头,极目远眺极点彼方。
继续追吗?他如此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