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描述,陶海和钱大勇略感茫然,但是不管是宣逍,亦是魂球和布灵,情绪都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魂球下意识寻找布灵,布灵默契地转视于他,彼此心照不宣。
火焰一样的巨树,正是布灵曾经预见的画面之一。
宣逍隐晦瞄了一眼,并未宣之于外,默默记在心里。
而讲了一大通的裘明见无人回应,故作烦扰地略过此事:“就只是一个盹,好了,出发吧。”
他走到队伍前面,昂首长望潮来潮往的沙滩,碎点子样的白星星,在密密麻麻的沙堆里波光般跳跃,风暴方停,太阳露面,正是好时候。
钱大勇为难地婉拒:“这不妥,孩子,你还是先在船上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吧。”
“是啊是啊,”陶海连连赞同,“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帮忙托着球哥。”
裘明暗暗瞪了陶海一眼,杀气内敛,后者心肝一颤,四个胃一并隐隐抽痛。
“其、其实,裘明小友看着挺有精气神的……”陶海期期艾艾地改口。
还没等钱大勇奇怪这人态度反复无常,裘明先行走去,拉着钱叔好说歹说,交头接耳嘟噜,费了老鼻子劲,总算征得他的同意。
一向爱操心的宣逍意外地没说什么。
“那你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一有不对,立即告诉我们。”钱大勇耳提面命。
裘明态度坚定在先,自己这组任务很轻在后,何况他们就身处桃杏岛上,真出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抢救,钱大勇略微放宽一点心。
“钱叔放心。”裘明祭出招牌的无害笑容,仿若三月春天冉冉初升的朝阳。
钱大勇没有多说,对宣逍致意,宣逍领会,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前行。
因着不是正式任务,几人心情放松,走得稀稀拉拉,左摇右摆的,像极了节假日结伴游玩的亲朋。
漫步期间,裘明把魂球帽子戴回,布灵顺势悄然飘落肩角,传念问:“主人,除去那棵树,你还看见了什么?”
“蠢蠢欲动的黑暗。”裘明私下传念回复。
布灵进入沉思。
以他所预见,裘明在那棵树上呈现一种积极的神采,原以为是件好事,然而按照裘明的梦,似乎另有隐忧。
“走一步看一步吧。”裘明继续道。
“嗯。”布灵轻轻回复。
魂球一面听着他俩商讨,一面翘起了自己身体变出的一边帽檐,藏在帽身中的眼睛静静浏览岛边。
桃杏岛的沙滩,和四叔四婶所待的岛上相似,和漠央、晖炅的沙滩都很是不同。
一眼看去,这里就分出三条色带,海水那边渐进深化的蔚蓝,内陆郁郁葱葱的缥绿,夹在中间的沙子的金黄,蓝的、绿的、黄的,平行纵横,绚烂鲜明,生气勃勃。
林子是整片整片的竹林,夹生翠柳、绿豆、蕨菜,同一时节开着菊花、梅花、桂花、茶花,不循地序,不遵时令,却实在绿意盎然,点缀繁花,俨然一幅闲家画卷。
海面潮涨潮落,起伏很小,犹如海洋平缓的呼息,而纵使海水具备消融之能,水面也不孤独,系有摇曳的水仙根、荷叶、雨久茎秆,吐露含苞不放的睡莲,浮游一簇簇的金鱼藻和芦苇丛,戏起水,勾着头,悠然自得。
金黄沙滩位于中央,却不逼仄,如同一条宽阔的镶边,勾勒于林子和海洋的空缺地带,耀眼夺目,不失其姿。
时值午后,海岸人数不多,已有趁天晴打鱼归来的舟子,系了缆绳,解掉蓑笠和内服,光膀子蹚波下船,拖着纲网,迈入沙滩往里的一处处窗户大敞的砖头屋,把收获尽数倒入屋外水缸,挂靠滴水的蓑笠,拧干上衣,随后消失一阵,出来后一身麻衣褐服,焕然一新,该是洗浴去了。
众人接近时,犹能听到一声声扯嗓子哼嚎的劳歌。
陶海拉住宣逍,领先一步,携几人抵达一所屋子,朝内大喊:“船家,有空么?”
里头冒出一个脑袋,泄露的古铜色胳膊边还在晃,水流迸溅,洗洗刷刷。
“要鱼自己看,都嘛是现打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