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光线从外面倾斜透进来,曹炎在前面沉稳走着,背影在光线中不断拖长,一肩担着光明,一肩担着黑暗,这段时间他真的变了很多。
回到工地上,曹炎叫来正在四处问询的小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小黄摇着头,说道:“分局那边说基本上可以判定是场意外。”
曹炎抬头朝旁边看了一眼,那边还有几个警察,是东城分局的人,见我们过来正朝这边靠来,曹炎便皱起眉头,大声道:“这可不行,此事涉及到咱们东海的一位政府要员,不能就这么仓促结案,还要详细调查一番,你来给我们说说刘大宝的家庭情况。”
刘大宝四十出头,三十多岁才讨到老婆,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儿,可是不知道为何三个月前突然离婚了,他便与工友一直住在工地里。
曹炎要总结今天的调查结果,我便独自一人在工地里闲逛起来,出了事故,工地今天停工了,工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交头接耳,见我过来,立地住了嘴,低着头转身离开,生怕惹上点麻烦。
我走进刘大宝所住的宿舍,为了调查需要,警察要求同宿舍的人时刻待在房间里,宿舍里有上下六张床,住了五个人,见我进来剩下这四人纷纷爬上床,将头蒙进厚厚的乌黑棉被里。
幸好我眼疾手快,拉住了最后一人,他看着也有一把年纪了,穿着篮球服,一只脚的鞋子已经脱了,另一只脚半拖着,被我捉住了苦着脸说:“警官,你都问了一天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累了,我要困觉。”
我笑嘻嘻说:“我可不是警察,你看我也没穿那身皮,我就是来找你们聊会天的。”说着我掏出口袋里面的烟给他们散起来,睡在床上的起先没要,第一个拿了的冲我烟盒子使了几个眼神,他们便都收下了。
我先是问他们都来自哪儿,除了我拉住的这人,其他的五湖四海的都有,我听了地名,便说了几句当地的荤话,惹得他们哈哈大笑,我又给他们散了一遍烟,这次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收下了。
被我拉住的这人有些特殊,是本地人,刚好是刘大宝的本家,我问他名姓,他只说叫我唤他老刘。
起先我没有提起刘大宝的事,东拉西扯只说最近的新鲜事,他们将话头说到刘大宝身上,我便顺势问这刘大宝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刘留念的洗掉烟屁股,我又给他递上一只,他这才叹息道:“老三这个人平时还是挺老实的,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心思也多……”
这些话老刘对警察也说过,旧话重提,没什么新鲜的,时间不早了我又问:“听说他和他老婆离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刘顿了一下,不好开口,只道:“各家都有各家的事,这个我就不知道啰。”
“嘿,还不就是他婆娘嫌他没用。”在我头顶有一人探出脑袋说道,我便给他递上一支烟,笑眯眯问:“嫌他怎么没用了。”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刘瞪了他一眼,骂道:“去你的,小心晚上他来摸你的脚跟。”
“他敢来,老子熏不死他。”又是哈哈大笑几声,那人已经坐直了身子,道:“刘老三身子还真不差,四十多岁了壮的跟个小伙子似的,他老婆和他离婚都是因为他家里那几亩地。”
我来了兴趣,又给他递上一支,他两只耳朵都别满了,便满意道:“他那地虽说没有几亩,可政府弄的那个开发区占的全是他家的,按理说会给他补上好大一笔,可是东骗西骗,到最后就只分到一套安置房,比别人还不如。他老婆嫌他没用,就跟他离了。”
“谁骗他的?”
“这就不清楚了,有说是政府,有说是旁人,这事他藏在心里,谁也不告诉。最近一个月,天天晚上往外跑,每天愁眉苦脸的。”
我顿时抓住了重点,追问道:“往外跑?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人皱着眉头想了一番道:“好像是东边的那个地方,他也不说,不过我记得有一天他回来的很晚,大概是一个星期前。我出去撒尿的时候撞见了他,哎呀,他那张脸在月亮底下像个死人,嘴里还嘟哝着磨棍磨棍什么的,我也没听个清楚。反正从那天起,他的话就越来越少了。”
磨棍?他说的该是魔鬼!
没过多久,曹炎便走了过来,他们见了警察都闭上了嘴,我只好结束谈话,和曹炎一起走了出来。
我问道:“怎么样,你那边的调查有什么结果没有?”
曹炎神色不好看,低声道:“不太好,死者的老婆一句话也不肯说。你呢?”
“有些发现……”忽然我闭上了嘴巴,看见西斜的夕阳一个人静静站着。
曹炎笑着走上去问道:“黎婉,你怎么过这边来了。”
黎婉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我,道:“吴处给谢先生安排了住处,要我带他过去。”
我笑道:“不用麻烦了,告诉我地址我自去便是。”
黎婉头偏了偏,吐露出不可拒绝的神色,“吴处特意嘱咐过,不要怠慢了客人。”
“啊,这样啊,吴处长真是费心了,替我向他道声谢。”我尽力咧嘴的笑着,如果不介意的话也替我转告他,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