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避开了吴玉兰,悄然离开了小良城。他刻意不让吴玉兰瞧见自己的身影,在他心中,故人,或许最好永远停留在回忆里。
从小良城到陆家村,路途极为遥远。
陆时行动不便,一路只能依靠乞讨,艰难地朝着陆家村一点一点地爬行。
他曾被长孙皓影囚禁了十年,又在小良城滞留颓废了三年。距离上次回到陆家村,已整整过去了十三年。
凡人的寿命本就短暂,陆时满心忐忑,不知陆家村是否有了巨大的变化,不知爹娘如今生活如何,不知爷爷奶奶是否依旧健在,也不知那些熟悉的村民们是否还记得他。
整整两年,陆时就这样在艰难中爬行。漫长的路途让他的双手布满伤痕,最终化作厚厚的茧子。
这两年里,他尝尽了世间的冷暖。他被人无情地辱骂,被人冷漠地忽视,但也幸运地得到过善人的救济。
他曾在破庙中躲避倾盆的暴雨,也曾在炽热的艳阳下备受煎熬;曾在瑟瑟的秋风中感受农民丰收的喜悦,也曾在严寒的冰雪中险些冻死。
两年的时光,陆时靠着乞讨,靠着内心对家人的深深眷恋和坚定信念,在这纷繁的凡尘中苦苦挣扎求生,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陆家村。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荒芜景象。
陆时满心不敢置信,往昔那温馨、热闹、淳朴的陆家村,已然消失无踪。
只剩下被烧焦的断壁残垣,半人高的杂草肆意生长,整个村子空无一人,寂静得令人害怕。
“爹,娘,你们在哪?”
“有人么?有人么?”
陆时不停地大声呼喊,渴望听到熟悉的声音,可回应他的唯有那沉默的风,无情地吹过这片荒芜之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家村到底遭遇了何种变故?为什么陆家村会变得如此荒凉,为什么到处都是荒草,为什么有被焚烧的痕迹?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惨事?他的父母亲人,他的邻居挚友,是否还在人世?
没有人能回答陆时满心的疑问,他仿佛一只被困在水中的蚂蚁,呼吸困难,发不出一丝声响,满心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陆时拼命挣扎着爬到容刍县,他满手鲜血地紧紧抓住一个路人,声嘶力竭地问“陆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陆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陆时那如铁钳般的手。
望着陆时那猩红的双眼,那人满心恐惧,颤抖着声音道“陆家村早没了,哪有什么陆家村了,他们五年前,就被屠村了,满村老少,一个不留,全死了……”
屠村?屠村?
陆时浑身颤抖,胸口犹如被巨钉刺入,疼的他无法呼吸,疼的他浑身发抖。
“屠村?谁干的?”陆时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他愤怒地大吼道“到底是谁干的?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到底是谁!”
“不……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一群黑衣人,官府都没查出来……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那人被陆时的模样吓得声音直发颤。
见陆时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那人生怕陆时会杀了他,急忙道“陆家村村尾的破庙里,有一个,有一个疯子……
那疯子很厉害,一直在陆家村的破庙里待着,整日疯疯癫癫的,但是他说过什么报仇,他知道,他肯定知道是谁屠的村……”
村尾的破庙?陆家村的村尾什么时候有了破庙?
陆时松开那人,全然不顾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匆忙地爬回了陆家村。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不肯停下片刻,心急如焚地跑到村尾,果然看到那里有一间被烧毁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