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一夜未眠,她退了余下的机票,连夜改签回了黎城。
回程的半空气流颠簸,再加上红眼航班自带的浓稠困倦气氛,洛珩愣是在起伏的机舱内死死撑住了半分清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逼迫自己思考。
还是清晨。
她的精神和意识已经濒临决堤边缘,连续两天没有合眼,哪怕不刻意去看都能感受到她极度的怠倦疲惫。洛珩拐进了机场的卫生间,直到拿出粉扑想尝试压下狼狈的黑眼圈时,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轻颤。
拿去筛糠一定效率很高。她想。
早上七点。
通常而言,唐言章已经醒来。洛珩站在唐言章家门外,一下竟生不出半分力气推开。
分明之前每次站在这扇门前,她都存着隐匿的期待,像三四月早春的日光,不热也不耀眼,却偏偏能晒得人浑身发暖。
她咽了咽口水,挺直后背,整理出一副稍微精神些的模样拧开了把手。
无论是什么,都要面对。
甫一入门,便对上了坐在大厅里原本看着书,却听见异常响动而有些意外的唐言章的双眼。
“……唐老师。”洛珩嘴唇瓮动,细碎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明明在飞机上已经打过几遍腹稿,真切对上年长女人冷淡而平稳的模样时,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来了?”唐言章支起眼睑,不出片刻又低下了头,将视线再度放回了摊开在腿上的书。
好似她们之间全然没有关系。
她的心凉了半截。
洛珩当即松开行李箱,关上门,三两步走上前蹲在唐言章身前。因连续转机而熬得有些恍惚的意识在竭尽全力地聚拢。一向聪明的脑袋此时此刻因年长女人平淡的态度搅成了一团浆糊。
她伸手,握住了唐言章翻书的手背。
“唐老师,我不知道张倩倩都具体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但是那些都不是真的。”
洛珩才发现,不仅是她的手在抖,连带她的声音都有些微不可查的轻颤。
“你听我说,好吗?”
唐言章翻书的动作一顿。
“我从来没有和Grace在一起,她只是我的老师。”她下意识地攥住了唐言章的手,仿佛只有这样牢牢紧握才能有勇气继续往下解释,“但是当时…有非常多的传言,说我和她在一起,在谈恋爱,还有说要举报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
唐言章轻轻反握住洛珩的手,示意让她坐在身边。
洛珩摇摇头,唇色泛白,“刚入学时,我状态特别差,差到根本没有注意那些人对我和她关系的揣测。只有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谣言传得是那么离谱。”
她语气悲切:“是我年纪太小了,没有把握好和她相处的分寸,害她被迫辞职,这些传言才平息下来。”
唐言章忽然合上双眸。
“分寸?”她轻声,“什么分寸?到哪一步了?”
洛珩一顿,语气艰涩:“我…高中的时候,确实很依赖她。”
唐言章动了动,睁开眼,如墨般漆黑的瞳仁兀然让她想起在昨天的候机场里,她往外瞥的那一眼,窗外同样浓厚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