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篱望着床上安静睡着的女孩,闭上眼睛,再睁开,想要伸手摸摸奈奈的脸颊。他的脚边已经备好厚重的行囊,兽皮制成的背包里面塞满了他连夜赶制出来的轰击筑石和各式各样篆刻着咒文的武器,他像颜钰一样将两把铁剑束在腰间,剑上是还未灌注灵魂的空间撕裂咒文。而在咒术师背包的一侧还系着一把雅木工匠打造的精致弩枪和数十支铁制的弩箭。
“我认为你应该同她告个别,至少不要让她醒来之后太担心你。”
出到门外之后,方思锐在万篱身边提醒道:“看你现在的准备,我也能大概猜到此去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危险。独自去南禹城毕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即使我愿意帮你暂时劝住其他人不跟来,也很难确保王女她肯听我的意见,自从遇见你之后,她已经不似从前了。”
“但是我对她是真心的,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不希望这里有任何一个人死在南禹城。”
“英雄主义,往往是大多数悲剧的开端,实在不行的话,请一定活着回来,我们可以慢慢商议对策,毕竟想要打击到那样大的城邦可不是一两天便能实现的简单目标。”
万篱转身认真地看着年轻的贵族,有些不解地问道:“说实在的,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帮助我们,而不是像秦渊那样直接利用自己的身份拿到海祝城的统治权力,虽说我们肯定会阻止你,但很显然你的才能未必在秦渊之下,你的确是有机会的。”
“因为……海祝城只是座城,而奈奈是我的朋友,我想,我没必要再说得更加明确了。”
万篱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死心吧,我肯定会回来的。”
“我从小就知道她与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方思锐看着万篱,默默想道,“不管是当初贵为王女的她还是后来变成花坞阁头领的她,不管在什么情境之下,她总是散发着我永远触摸不到的光芒,和我遇见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同,所以,我想就这么看着她,就很好了。”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那间死寂的房间,隐隐猜到奈奈可能已经醒来。女孩最近睡得很浅,只要稍稍有点动静就能惊醒她,只不过他并没有想要借此做出什么文章,只是恭谨地朝万篱鞠了一躬,便朝着山下的楼宇走去了,那里,有暗暗喜欢着他的女孩。
生来时光短暂,能够看着,或者是相互爱着,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万篱没有从建设了升降器械的那侧城墙离开海祝城,而是从商业区域绕道,经过当初决斗场的废墟直接朝着城邦的另一侧走去。他再次回到了昨夜同白因对谈的那段峭壁,伸出手指在脚下延展出的尖碑上摸了摸,尔后黑影嗡鸣着,在石块上划出了一道白色细痕。
那个位置,某个古陆语文字被他划掉了,尔后,他在另一侧又添了几笔。
这样做并没有多少实质的意义,如果是被懂得古陆语的人看见,估计会以为他是在有意破坏尖碑上的文字,但万篱全然不管这些,只是凭着本能去修改整块筑石上的咒文结构,不多时,那块石头便被画满了全七八糟的白痕,根本没了筑石的样子。
咒术师放下手,静静地看了片刻,尔后,那些文字突然泛起了迷朦的乳白色光芒。
这是他结合了当初在月岩森林里看见的佚名的手法和先前白因的话,自己摸索出来的,只是这种改动的效果仍旧不明显,因为万篱不清楚当初留下遗迹的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或许,等我回来就能知道了吧”,万篱说着,身体一倾,便从尖碑的缝隙间落了下去。
无数细沙蒙住他身后的厚重背包,自其中伸展出两对狭长的黑色羽翼来,咒术师刚刚落下十余米,便像是被飓风卷起的羽毛般化作一道极浅的残影,呼啸远掠了百余米,尔后翅膀再度上升落下,站在海祝城的崖边,已经彻底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做到这个份上,看来是真的不想我们跟着呢。”
数十米之外,迷森对着身边的月猴念叨道:“不过,看他现在的决心,我们就算真的过去,可能也只是拖累,唉,还是在这段时间里帮他好好地照顾奈奈和海祝城吧。”
即使在涵盖了整个南疆的地图上看,南禹城距离海祝城也还是有段不短的距离的,即便万篱的速度已经远超地面上所谓快马加鞭的程度,也还需要三四天才能赶到。不过这便是他想要的,因为要对付小羡和她那奇怪的能力,他还需要更多的准备。
包括筑石,也包括对灵魂力量的汲取和对黑血的临时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