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的你我都不能成为雷爵,但起码我已经见过那个家伙了。”
浅淡的蓝色月辉下,女孩微微偏转脑袋,苍白五指拂过那些已经延伸至腰畔的尖锐冰锋,她没有同万篱解释最后那句艰深晦涩的话,只是伸手从无数道冰棱中抽出一支握在手里,像孩子手里提着随意折下的树枝般目光散漫地走下阶梯,走向夜色中撑着油伞的万篱。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想带你回海祝城,说不定你会想要见见乱犬。”
小羡的脚步停顿片刻,随后果决地摇摇头,乌黑发丝上的链子和坠饰铃铛似地鸣响着,“当我知晓太多他根本不了解的事时,哪怕是同他解释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事情都会变成一种麻烦,我们注定会走在不同的路上,他习惯听从别人的命令,但是我从不喜欢那样。”
“月猴曾经将试验品两两配对以作牵制,当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的孩子?”
“或许,但是我喜欢过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我更得活下去。”
女孩的目光透过万篱的身影望向山下那些朦胧远去的灯火,猜到咒术师并没有让人去拦截那三千余人的队伍,这才再次直视他,说道:“当我在静室的角落里彻底疯掉的时候,你所见的乱犬还只是个不懂世事满脑子幻想的孩子,是那些支持着我的人,让我能够活下去。”
她已经走到距离万篱不过五六步的地方,冰晶沿着千阙的山道蔓延下来,像是红色宝石堆砌的矿脉,这个距离对于拥有黑山血脉的两人来说不过是迈步的距离,而偏在这时候,小羡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万篱手中那把油纸伞上,伞上已经积了薄薄的雪。
那些红色的雪水并没有直接滴落在咒术师身上,但也就差那么一点。
无数道金色的丝线缠绕着万篱撑伞的手臂,在浅黄色的光晕中随风摇曳晃动着,那些咒术线条依托咒术师随身携带的黑色细沙发挥效用,而小羡此刻所站的区域里几乎满地都是这样的沙子,只要那些沙子能够结成线条,她可能就要面对不止一个轰击咒文。
小羡站住脚步,万篱觉得自己身周的空气都快要凝冻住了,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打颤。
他将手中蚀刻这空间撕裂咒文的铁剑插进石板间的缝隙里,手指伸向背后的背包。
而女孩刹那出剑,那被冰晶包裹着犹如棒槌般的武器呼啸生风,笔直朝着万篱的脑袋砸了下去,小羡并不担心如果把万篱杀死了会如何,她从来都不在意自己要面对所有的问题,同奈奈很不一样,小羡大概早就已经习惯死亡和失去,所以格外懂得如何孤单生存下来。
咒术师的目光在那根诡异的武器上停顿刹那,额后手指猛然向外弹去。
他手中是之前留下的轰击咒文,但万篱并没有将那些东西扔向小羡,而是笔直将手臂迎向空中,伞面被筑石击开破洞的瞬间,咒术师看见了天空中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
轰击咒文骤然炸裂,直径五六米的火团带着震耳的轰鸣和难以言喻的重压落在纸伞上,万篱向后跳开,躲过棒槌来势狠厉的一击,右手在空中虚按住什么,猛地向下压去,而几乎同时,灼人的火焰自咒术师头顶呼啸着席卷而过,烧焦了他的几根头发。
他半跪着,飞速自背包中抽出已经上好铁箭的十字弩,对着烟雾迷蒙的山道按下机关。
叮,金属剧烈撞击的脆响声还在耳畔,万篱根本就没去查看那箭到底射中了没,伸手迎空虚招,那柄满是尘埃和焦痕的油纸伞竟又慢慢悠悠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直至此时,小羡才注意到那些金色的丝线是从咒术师身后,那原本长着翅膀的地方演化出来的,他们便像是某些海洋生物的触腕般自如地抓握着那柄纸伞,而在漫天飞雪之中,除了火焰炸开的空洞之外,那也是万篱用来阻隔小羡的最后一道屏障。
落雪对纸伞是无效的,甚至没能让地面变得稍微湿滑些。
万篱握住纸伞,猛然朝着女孩冲去,力量咒文在他的手臂上迸发出浅浅的烟痕,血毒与死信者的力量将他的这一记变得格外致命,而小羡同样没有躲避,双臂交合,刹那便凝出了数十道尖锐的冰棘,同万篱探过来的拳头重重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