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他们真的好蠢。”红发碧眼的美貌女人穿着贵族才穿得起的丝绸长裙,却像个山野村妇一样抓着裙摆随意地赤着脚坐在小溪边的草地上,毫无防备地露着白腻丰润的腿脚,趾甲像花瓣一样涂了漂亮的红色。
阿莲妲带着恶意与兴味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场婚礼,祖母绿的眼瞳直勾勾地打量着人群中围着的那个傻兮兮的新郎。
“愚蠢、粗俗、贫穷又丑陋,和你最近喜欢的那个小东西差不多。每天为了一口饭而奔波,对妻子最大的爱意只有一个干净的白面包,过不了多久他的妻子就会像衰老的母马一样疲惫消瘦。”
她们被包裹在树荫的阴影里,有利切的法术在,没人会看到她们,只隔了一道浅浅的小溪的人们依然热闹地举行着婚礼,看不到两位女巫的身影,也听不到她毫不掩饰的恶毒话语。
她们同行了太久太久,久到阿莲妲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女巫的,又经历了什么,只记得身边有一个无论怎样都不会背叛的人在,这个人可以看到她美艳皮囊下的每一根尖刺,嗅到她的每一滴毒液,并且不会为此而厌弃她。
只是这次,那个人却迟疑了。
“……这样也挺好啊。”利切柔柔的,温和地轻声说着,“他们确实很穷,但是我注意到这个男人跑了好多家店为妻子买了最实惠的新布料做裙子,还为她用小石头磨了项链。在没有希望的生活里两个人相依为命,互相成为对方的力量,这不是很好吗?”
触及到阿莲妲惊诧的眼神,她失笑,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不过我喜欢的那个男人,是独一无二的。”
阿莲妲看着身旁坐在草地上气息柔和的女人,心里莫名涌上一股要失去什么的惶恐。
“你们这些人类男人都是一样的,脆弱又贪婪……却总是破坏我的东西。”红发碧眼的女巫恨恨地看着半空投射的场景,年轻的圣骑士银发桀骜,浓金的眸子带着某种她不明白的坚定,让她恶心。
“‘你的东西’?塔弥拉么?她的身体果然是你动的手脚。”赫尔曼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贬低而生气,他拧着眉,从对方的无心之语中分辨出了自己需要的情报。
阿莲妲笑了:“是我,当然是我,除了我谁还能做出这么完美的魔力重构?你那个小女朋友只是我的实验品罢了。”
赫尔曼并没有因为她仿佛不屑一顾的话语而放松,他整个人紧绷着,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她对你一定还有用,是吗?不然你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被教廷走狗猜测心思,阿莲妲眯了眯眼睛,唇边扯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她就是我丢掉的垃圾,只能被我撕碎埋进土里。”女巫挑衅着,故意引起他的怒火,“流浪狗偷走了我的垃圾,我当然要把那只狗抓回来打死。”
年轻的圣骑士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为女士的名誉还是什么见鬼的荣耀而争辩,只是仿佛更加若有所思。
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怒火中烧。红发碧眼的女巫磨着牙,没有再恶意地嘲讽,转而阴冷地命令他:“既然醒了就别躺着了。跟着魔偶去牢里待着吧,说不定还能把你们两个的碎尸埋在一起。”
她要把这个年轻的圣骑士、教廷的走狗关到曾经的神圣审判所,那片最高最贴近光明神的雪白高台上,关着他审问,最后再给他定罪烧死,将教廷对她做过的一切都回报回去。
女巫神经质地笑了笑。要是真的有光明神,发现忠实的信徒被黑暗生物烧死在最靠近自己的审判台上,到底会不会生气呢?
阿莲妲一把掐掉了那块红色的小石头,血一样的碎屑从她指缝里流出,滑落在木制桌面上。
坐在对面的利切夫人仍然淡淡地看着她,神色古井无波。
“好了,现在能给你看的东西已经看完了,别的惊喜只有等我彻底做完才有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红唇勾起,“那么你是要和我叙叙旧,还是到处逛一逛呢?”
她好像忘记了刚刚两人之间那种水火不容的隔阂,似乎把它们掩盖上了,就真的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可利切夫人这次没有顺着她,她温暖的深棕色眼瞳似乎是满满地倒映着对面红发女巫的面孔,又仿佛一无所有的空洞。她看了很久,直到阿莲妲的笑容一丝一丝地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利切夫人看着她,嘴唇轻轻开合,“你不用这样,我不会接受的。”
阿莲妲面上的表情开始一寸寸剥裂。
塔弥拉和佩尼罗普到达亚特托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两人都被马车颠得浑身酸痛,龇牙咧嘴地辞别了商队头目之后揉着自己的屁股走向城门。
马车和行人有两条路线,行人的入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矮矮的洞口,像是在城墙上粗糙地掏出来的,但情况远比马车那里要好,商队们排着队进入亚特托,有人插队,有人偷东西,还有的纯粹就是搞事,用匕首偷偷划别人马蹄子。
混血们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到处都有胡乱的骂声和拳拳到肉的扭打声,最前面的队伍马蹄子下面还踩着几具尸体,刚刚道别的商队首领一副见多了的模样拉着自己的车队排到了队伍里,轻车熟路地插了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