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范大人一直与他不对付,昔日祭天他推选的又是齐王,想必已经拥立齐王。落到他手上必定没有好下场。
那厢陈府内宅仍不知发生什么,乱嚷着接水灭火。絮儿生怕他们发现端倪往宫中报信,命侍卫将陈家大门与角门全都封锁。
一面命人给宫中的王樵传话,“只说事情进展顺利,让归家过上元节。”
仍是没有称呼,掐头去尾的话,生怕哪处不谨慎,给人拿了错处。
絮儿都觉好笑,和李辞相处久了,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斜眼见陈锦文,这样的鬼魅太多,任谁都会多虑。
抬眼望太阳,朦胧的圆盘晕着一团暖光,絮儿因早起办事真有些困倦,她伸伸懒腰,随意吩咐,“过年了,记得给孟望春加菜,奖赏他记账辛苦。”
陈锦文垂头叹气,心底将陈贵妃骂了一百八十遍。果然女人靠不住,以为她有手段,到底还是被齐王夫妇骗了,白白累他受牵连。
日头明晃晃地落在陈锦文身上,他佝偻着肩背,胸前投下一片方方的暗影,就像犯人戴枷。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罪。甚至恼恨皇上刻薄寡恩,上墙抽梯。
这些年他们陈家扶持上来的人,虽说手脚不干净,到底给国库捞得不少银子。不然皇上哪儿来的钱盖园子修宫殿!
如今李效疯了不中用,陈贵妃眼见失宠,皇上用不上他们陈家了,就想翻脸不认账。
陈锦文心绪难平,对着日头啐了口,“呸!狗日的皇帝。”
他低低骂一声,忽然后怕。老鼠似的眼睛四面张望,好在齐王府的人似乎并未听见,这才略微定神。
自鸣得意地想,陈贵妃与他早是锁死在一起,他出了事,就是陈贵妃出事,决计不会袖手旁观。
下晌消息传到御书房,李辞将王樵传的话反复咀嚼,在脑海勾勒絮儿说话时的神情,一点顽皮,一点得意,满满的骄傲,就觉可爱。
王樵正要走,李辞叫住他,“往隐春园传话,就说我知道了。问她想要什么礼,今次帮了大忙,必有重谢。”
王樵连声答应,笑着退下。调身往正殿伺候皇上,老老实实禀告齐王与王妃传递的消息。
恒荣帝轻哼一声,“鬼丫头!”
早些时,暗卫将齐王妃与陈锦文交手的事情详细回禀,恒荣帝在榻上足足笑了半盏茶的功夫。
齐王妃做事不拘礼法,爽快果决,甚是合他的心。倘若是他儿子,倒是皇位有力继承者。
陈贵妃千挑万选找她给李辞冲喜,居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冲得她陈家不得安生。
恒荣帝将那颗盘得润滑的木心攥了松,松了攥,须臾笑起来,“来人,备车马,往隐春园去一趟。”
王樵惊骇,皇上自两年前闭关,再没出过皇宫。感慨齐王妃真乃奇女子,居然能哄得皇上兴致高涨,还要出宫玩耍。
“既要出宫,带哪些人呢?”王樵问。
恒荣帝暗忖片刻,指头敲在木心“嘎啦嘎啦”的响,“从大内选派十个侍卫跟着,做寻常打扮。服侍的人不必多,就你一个。另外,捎带上齐王。”
王樵又吃一惊,“殿下如今还‘殁’着呢。”
恒荣帝冷瞥一眼,“大年初一登门,不好空手去。他既在齐王妃眼里是美人,勉强算份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