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到开春换季,各个宫里的宫人们都得好好忙活一番。
紫芙和青衿带着宫女们,把衣服箱子里主子去年的春装都拾掇出来,将其中没上过身,没下过水,仍旧鲜亮的先挑出来,挂到阴凉的地方晾一晾。
等衣服上的味道散没了,还要再用上等的香料把衣服细细地再熏上一遍。
这香料是以丁香、栈香、沉香、檀香、麝香各一两,甲香三两,用常法炮制而成,香捣为末,用白沙蜜轻炼过。香气并不馥郁,是一种清雅悠长的草木香,其中又混合着一点隐约的花香。
虽是没上过身的衣服,但终归在箱子里闷过一年,不如新衣鲜亮。不过沈菡这几年衣服越做越多,她觉得旧衣服没上过身就不穿了也太浪费了,所以这些还能穿的,她都尽量穿起来。
新衣服就更多了,广储司哪敢怠慢永和宫,缎库早早地就把今年的新例送来了。
验收入库完,针线房的数十个绣娘就开工制衣了。
现在的针线房早已不是当年的规制。
如今各宫自管各宫事,针线房虽在一处上工,但内里却已经分得一清二楚专管御前的,管景仁宫贵妃的,管永和宫的
各人只管伺候好自己个儿的主子就行了。
永和宫针线房的人数并不比景仁宫少,毕竟永和宫除了住着宠冠六宫的德嫔娘娘,还住着三位小阿哥宫里现在一共才八个阿哥。
内务府和广储司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永和宫针线房分过来的绣娘个顶个都是好手。
紫芙一一验看针线房送来的新春装“我瞧着针线房的手艺如今愈发精进了,这两年送来的衣裳比起旧例可真是大变样儿了。”
她手里是一件品月色缎绣玉兰蝴蝶纹氅衣,面料用的雪青、藕粉及水粉色,三层镶边,绣工精细,针法多样。五彩折枝的玉兰花间,蝶舞蹁跹,婀娜生动。
青衿也过来瞧了瞧“她们这是摸透主子的喜好了。”
永和宫的针线房刚立起来的时候,一众绣娘们对于沈菡要求的,与宫中惯用款式、纹样都不大相同的旗装是不大熟悉的。
好在曾经给沈菡做过衣服的绣娘也都分过来了,一个带一个,加上戴佳贵格格这个常给主子做衣服的人亲自指点,这才把整个针线房磨合顺手了。
青衿小声道“近来外头学主子穿戴的庶妃可越来越多了,我问过金姑姑,金姑姑道她也管过,可针线房绣娘众多,这重赏之下管得了这个管不了那个,这种事,也不好大张旗鼓地禁。”
主子如此盛宠,不是谁都能像惠嫔和荣嫔这般淡定的他们有儿有女,年纪也大了,自然不会再去想侍寝的事。
可是底下的庶妃们却不然,整日虎视眈眈盯着永和宫的不在少数。
谁不想被万岁这样宠着呢
她们学不来德嫔娘娘的美貌,但她们可以学别的啊
衣食住行用,这几年在这上头动脑筋的可真是不少。
紫芙不以为意“她们想学就学去呗,要真是谁单凭这些东西就能得宠,那我也服她”
放到前两年紫芙是不敢说这个话的,而且早前宫里刚有人开始模仿她们主子的时候,紫芙也是很紧张的。
但是随着这两年主子和万岁的感情越来越好,万岁待主子愈加温柔体贴,来永和宫来得越来越勤,她才算看明白了。
主子搞得这些吃的喝的,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的添头,万岁绝不是因为主子会吃会穿,才这么喜欢她们主子的。
紫芙把新衣裳一件件梳理好,分门别类地收到衣箱和衣橱里“咱们不用管这些,干好自己手里头的活儿就行了。”
主子自有本事,得宠固宠的根本用不着她们这些奴才操心,也是她们有福,跟了这样能耐的主子,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开春换季除了衣服要换新,各色首饰、日用、器物也都要一一清点。新的份例要验收,旧的也不是都没用了,沈菡的东西多,这几年基本都用不完,大多是赏给永和宫的宫里人了。
各省的春贡最近也到京了,这个自有内务府上折子给万岁,询问具体要怎么分发。
这次来的广储司姑姑又换了一个,沈菡看她们换人的这个速度,觉得这广储司的内斗指定比宫斗厉害多了。
但不管斗赢的是哪个姑姑,对着永和宫的德主儿都是恨不能笑成朵大菊花。
姑姑亲自拿着铜镀金花丝镶嵌的粉盒上前“德主儿您瞧,这是万岁令苏州织造特地为您采买的定制品,保证一点儿铅粉都不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