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停了下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小夏告诉我的。”她柔和的目光盯着冷秋风。
他“哦”了一声,心想,这孩子真是不错,将来要能出去,一定要待他好点。
“秋风,你知道吗?你没有事情,也许,不久你就可以出来。”
“你别安慰我了。她死了,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是,她也是因我而死,他们能饶过我?”
她嘘了口气,想让他不要再说话,用眼神暗示,意思说,你只听我说就是了。
他领会意图,眼睛直直地瞪着,不再说话。
“你知道超美公社秘书吗?他就是花少荣的表舅。出事后,荣荣的父亲找到了他,让他突审,结果没有审出来。”
他又“哦”了一声,似乎明白那天是怎么回事情了。
“荣荣的弟弟不同意,决心要报仇,就找到了县里,县里来人,对尸体进行了解剖,也没有查出什么。最后定论:溺水身亡!对于怎么溺水的,是个谜,怎么办?就组织调查。是夏冷子说的,说他是小孩子,想在你们睡定后听听在说啥?谁知,没有听到什么,过了一会儿,你们都睡了,又过了一会儿,花少荣开门出来,急匆匆地走了。夏冷子说,他跟了一段,好像是往娘家走了,也就没有再跟。公安的记录下来,又去到她的妈家,问,她回来过吗?指在当天晚上。她妈说,听到屋后有哭声,但是,开门看时,没有人,像是她的声音。公安又来找你娘核对,你娘只是点头,也不说话。再找到夏冷子,夏冷子说,你第二天还在睡觉,喊了几声才答应。”
说到这里,她嘱咐说:“你要吃饱,别饿着,我等你。”
他已经感动得难以言语,又把她给的鸡蛋吃了一个,过了一会儿,觉得精神好多了。
“后来县里经过多次调查,取证,认为,她有夜游症。什么是夜游症,你知道吗?”
他摇头。
“夜游症就是夜里在睡着的情况下,不自觉地起床,盲目地走动。把这个结论告诉了花家,花家不服,还是秘书做的工作,秘书听说要调走了,怕从这方面出事,想息事宁人。不过,人家公安分析,说她没有离家过,初次离家,夜里没有睡着,等到睡着了,就想起家来,往家跑,经过藕叶塘时,掉进塘里溺水死了,这个可能性最大。”她把在公安局打听到的情况全说了。
他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但是,他回忆着,心想,原本不是这样啊?
知道不会判死刑,心里轻松了许多。看看冰娇,越发娇艳。今天仍然是穿着军装来的,怎么看门的就让她进来呢?心里揣摩着,这些消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看什么?认不得了?我告诉你,是我下了很大的工夫才得来的。我爹生前,有个打短工的,爹对他很好,就认作干儿子。解放了,他参加了工作,现在,在公安局里。我找到他,认作哥哥,他也很高兴,只是说,你家成分高,不便出头,但是,还是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了一遍,最后说,也许,不久就会放出来,不要再找他了,他会暗中帮忙。”
他知道她有这么个哥哥,帮了忙,高兴呀,于是,眼泪汪汪地、感激地看着说:“娇儿,辛苦你了!”
“尽说你高兴的,但是我还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要挺住呀!”
他紧张地问:“什么事情呀?”
她低下头悲伤地说:“你娘已经不在了。”
他的心脏几乎要裂开了,嘴唇翕动,眼眶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他咬紧牙,攥着手,一动不动呆在那儿。
“你得挺住,你是军人,是男人,要挺住!”
他把嘴唇咬得快要出血来了,使劲地点头。
她又递过一方手帕,对他说:“我该走了,秋风,我等你!”
她走后,他在屋里捶打着,哭着,嚎着,踢着,喊着“娘啊——”
一会儿,来了几个警察,拿着棍子,骂道:“你疯啦?”
他还是不停地喊着,嚎叫着。警察十分气愤,打开门,上去就给了他一棍,顿时,他软了下去。
另一个警察慌了,说:“你怎么能把他打死了呢?要是那样,你也要坐牢狱!”
警察慌了,赶紧用手去探鼻息,哪还有气息了?
这是什么?这是命令!自从毛主席发出“一定得把淮河治好”的号召之后,卫星县、超美公社、跃进大队,都动了起来。超美公社新调来一批干部,其中有个副书记叫郑运发,农民出身,当过大队支书,认字不多,但是,农村经验丰富。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猛打猛冲,拔钉子是他的拿手好戏,提拔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