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缺疑惑:“你额角全是汗,这个不拆?看着起码有四五斤……你颈椎好了,能带这东西了?”
姜弥:“但我要是不戴着等你来,明儿虞国公府的侍女婆子就能——做甚!”
“她们一会就知道是我摘的。”
高大的年轻人已经俯身下来给她拆发冠,“闪得眼疼,还压脖子,你今年还想不想长个儿了?”
在燕京都算得上高挑、这一世也十八岁了的姜弥:……
行,就你家吃得好,就供出来个这么脑仁核桃大的二郎神!②
谁家好人十八了还长个儿,谁家姑娘是因为头上珠翠多就不长个的!
她一想到两人足足一个头的差距就来气,正好这边发冠已经被完整取下,用力摆摆袖,让他抓紧滚去外面接待客人。
贺缺早习惯了这人对着他三句就翻脸的劲,捞起发冠走了两步,又回头。
姜弥一句“你怎么还不走”没出口,他已经指了指几个地方。
“美人斛底下那个小柜子放着桂花糖酥酪和镜面糕,桌上的是沉香熟水,里面小厨房温着的是野鸡肉的馄饨——我一会儿只放你的侍女进来,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戒荤腥。”
那倒没有。
姜弥正想否认,却见那抱着凤冠的红衣少年郎罕见有几分踌躇。
然后他喊了声姜昭昭。
婚房里面烛火明耀,洒了他一身华色斑驳。
贺缺个高腿长、宽肩窄腰,本就是现成的衣架子,今日婚服又是煌煌艳色,腰封靴履将人束得愈发挺拔,流转灯影融了他眉眼锋锐,朦胧出另一种温深的英俊来。
这成婚的年轻人怀中还抱着只发冠,眼却只朝着这边望来。
是罕见的认真模样。
“今天很好看,多谢,辛苦了。”
然后他落荒而逃。
……哦,逃一半又回来带上了门。
只留下坐在暖融灯火里面一个没有发冠的姜弥,以及一屋子两人都喜欢的小食。
姜弥沉默片刻,终于笑了起来。
也多谢你,也辛苦你。
但这种温情时刻一般不会长久。
比如夜深人散,贺缺在外面转了第三圈终于将身上酒气散尽进门的此刻。
他几次想要伸手推门,但都没动弹。
年轻人垂眼,唇角轻轻扯了扯。
……啧。
好吧,即使已经印象里面很多年都是“这是未来过日子的人”也不成。
贺缺下意识捻了下袖口,仿佛另一双沾着泪的指还落在他掌心。
姜弥抓他手指那一下根本不重,猫爪似的轻飘,那点凉却一触即收,羽毛似的挠过心尖,一路烧成了热。
他喉间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