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什淡定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木然地看向张涛。
“张涛,你为什么,带着你的卫队,到银月山谷里来?”
他一字一字地问。
为什么带卫队来银月山谷?
张涛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闪电穿过了他的大脑,将他整个人震得呆若木鸡。
“我……我是……”他嘴巴开合好几次,可是发现自己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治安厅有明确的规定,没有治安官批准,卫队不得随意调动。
他被狙杀罗什的兴奋冲昏了头,为了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带了两百人冲进银月山谷,想要找到罗什,当场击毙。
然后他联系的那些各方势力,便会推举他,来做下一任治安官。
一切都安排得很是完美,至少,他觉得很是完美。
可是现在,先是他和卫队被包围,然后罗什从外面走进来,最后,就在两秒钟前,罗什问他:为什么带卫队来山谷?
他为什么?
他的理由一条都不能说,而能编造出来的理由,他都没有办法佐证。
罗什反而清笑了一声,转过脸去对老约翰感叹一句:“银月山谷真是个好地方啊。”
老约翰笑眯眯地举着茶杯朝他敬了敬。
“你……你算计我!”回过神来的张涛咬牙切齿地低吼。
“算计?”罗什嗤笑起来,“我算计你什么了?”
“你故意放了假消息给我,把我骗来了银月山谷!”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假消息?”罗什扯着嘴角看着张涛,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张涛面前,“是这个假消息?”
张涛一把抓过信封,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是……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他最终一把丢开这封信,带着颤音地嚷道。
“这是你那个被抢的包里,福莱特给你的密报。”罗什捡起信,慢条斯理地说:“他发现了菲菲的秘密,迫不及待地要报给你。”
“你……你把福莱特怎么样了?”张涛问,声音听起来有点滑稽。
“送走了。”罗什轻描淡写地说,却伸手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打开来,在张涛面前抖了抖,示意他看。
“这是?”
“这是福莱特的证词,他最近为别人忙的那些事,比如跟踪重要的人,探听消息,拉拢镇上的小势力们,让小势力在我死后支持你做治安官,等等。”罗什兴致勃勃地数了数,然后说:“嗯,看来你做了不少准备,让我想想,可能你的原计划里,银月山谷外的必经之地,福莱特的种植园里,会埋伏下福莱特家的人,我如果逃出去,就格杀勿论吧?是不是本来还打算,如果这些都让我不慎逃脱了,还有治安厅那些站岗的卫兵可以作为拦截我的底牌,给我个迎头痛击啊?”
“你……”张涛满面惊骇,他完全没有想到,罗什会凭借只言片语,就猜出他的全部计划。
“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罗斯维尔镇必须维持住稳定,新人类和进化者互通有无的稳定,任何试图动摇这稳定的人,我都不会客气。”罗什恨声说道。
“人类根本就是低贱落后的物种,在新人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新人类灭杀才是他们真正的命运,你凭什么要保护那些进化者,凭什么保护那些人类!”张涛疯了似的质问他。
罗什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们这些主战派,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张涛被问得一愣。
“新人类不能生育,又跟旧人类不断发生冲突,不断死亡,如果再自己杀光能进化成新人类的进化者,那么最后,新人类的数量如何维持?没有一个稳定的数量,没有人类提供的技术和食物,新人类不但无法发展,甚至哪怕拥有漫长的生命,也最终会因为残忍的互相掠夺,最终自掘坟墓。”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如遭雷击的张涛,说:“这些,你们都想过么?你问我凭什么保护这些人类,凭什么和他们互通有无,凭什么要新人类和他们一起生活,我回答你的就是这些,新人类可能不会被疾病打败,不会被人类打败,但是会被自己打败。”
“这些,才是你们这些主战派的新人类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新人类真正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