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锯子发明之后,斧子没有被淘汰呢?”微微皱起了清秀的细眉,黎锦疑惑地说道,“是因为,斧子有着‘不同于锯子的某种优势’吗?感觉上,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而且,阿诚你也说了‘各有利弊’。可是,斧子的好处到底是什么呢?”
黎锦回忆了一下,自己一开始问的,好像就是这个问题。
阿诚为什么会绕着圈子又让自己重问了一遍呢?黎锦实在有些迷惑。
也许,阿诚是认为,只要给黎锦讲了这个故事,她就会自然地想明白斧子与锯子相比的优势与不足吧?
可惜的是,黎锦并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简直是辜负了阿诚的信任,黎锦不由得觉得有些羞愧。
不过,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在边关的时期,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了。
阿诚其实比自己聪明多了吧?黎锦常常认真地抱有这个怀疑。
黎锦不认为自己很笨。
虽然她性格单纯这是事实,但黎锦的父亲,以及记忆中的母亲与外祖父都是相当聪明的人。
有着他们的良好遗传,黎锦当然应该比普通的贵族子弟还要聪明得多才对。
但是,从认识阿诚开始没过多久,黎锦就觉得,阿诚可能比自己聪明得多了。
并不是动作灵巧、懂得各种技艺这一类的差异,黎锦觉得,阿诚是在思考方式上就很灵巧敏捷,远超常人。她甚至觉得,阿诚之所以动作灵巧,也是因为他的头脑比别人灵巧。
这么一说,难道自己会笨手笨脚的,也是因为头脑不够灵活吗?黎锦想到这一点,忽然感到很恐慌,便立刻转移了对这个问题的深究。
总而言之,虽然阿诚在黎锦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谦虚,但是,黎锦也真的觉得,她在阿诚面前,真是一点上司应有的威严与优越感都体现不出来。
黎锦觉得,自己与其说是阿诚的领导者,倒不如说是被阿诚照顾和保护的对象。
这么多年来,黎锦时不时就会产生这种感觉,让她感到羞涩而尴尬。
幸好,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黎锦已经基本习惯这种被照顾和保护的感觉了。有时,她甚至还觉得满幸福的,遇到阿诚真是太好了。
可是,还有一件事,依然让黎锦感到很为难。
那就是,其实黎锦,真的没有阿诚期待的那么聪明啊。
而且,明明也有无数前例能让阿诚意识到这一点的。但是,阿诚总像是失去记忆了一样,一次次地忘记黎锦听不懂他的暗示,对黎锦抱有过剩的期待。
比如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黎锦分明就是没想通其中的道理,才会向阿诚询问的。
阿诚却是选择讲了个故事给黎锦听,然后,竟然就沉默了下来,充满期待地指望她自己领悟。
而黎锦却又领悟不出来其中的诀窍,这就非常尴尬了。
黎锦尴尬地缩了缩肩膀,以羞涩的脸色看着阿诚。
双方暂时进入了对话的僵持状态。
黎锦看了阿诚好一会儿。
阿诚可能终于看懂了黎锦的窘态,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是因为,用斧子砍东西,更‘省力气’的关系。”阿诚柔和地说道,“用锯子锯东西的时候,速度很快,但很容易让人疲倦。因此,比起斧子,锯子更适用于赶工的场合。但一般的场合下,用斧子就足够了。人类的惰性,就是比起追求速度,更愿意节省体力。”
“咦?用锯子锯东西,原来很费力吗?”黎锦好奇地说道,“我还以为,使用锯子时动作慢悠悠的,比看起来‘不遗余力’的挥砍动作更省力呢。”
“怎么说呢……拉锯的这一动作,肯定是不轻松的。其中的原理,阿诚也说不清楚,只能根据经验解释了。”阿诚不太确定地说道,“用斧头挥砍,这个动作是有个‘惯性’的。从高处往下落、或是从斜里劈砍,很自然就能借到力嘛。但是,用锯子锯东西,它就是完全要靠自己的力气去做了,动手时,只能一点点往前推而已。相比挥砍,拉锯这个动作就是很累,做过的人都知道的。”
“嗯……”黎锦眨眨眼睛,试图想象拉锯这个动作,到底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看出了黎锦正在想象的事情,阿诚补充说道:“不过,阿诚还是觉得将军不要亲自去试验拉锯这个动作有多累了。那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而且也很危险……”
危险不危险的先不说,这种事情警告个一两次就够了吧?光是说了这么一小会儿话的工夫,阿诚都警告黎锦多少次了啊。
阿诚总是没完没了地警告黎锦这危险那危险的……就好像自己是个精力旺盛的三岁小孩一样。人家以前可是正儿八经的“儒将世家”的大小姐呢,在阿诚眼里就这么没有形象的吗?黎锦不由得在心中不断地腹诽。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或口中抱怨阿诚的时候,黎锦会莫名生出甜蜜愉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