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姑转身继续倒药,又拨舀汤汁散温。
宗寥走向躺在小床上的人,见他此刻还是前些天见到那样,白纱缠裹得几乎看不出正反,活像一尊才雕刻出人形的木头人,又像是剥了壳的米粽,白乎乎一个。
抬起他没被缠起的手掌,宗寥认真仔细地查看他手指上的每一寸皮肤。
可见他的手指骨节凸显厉害,呈现皮包骨形态,比捡回来时又干巴了几分。
扒开他的手掌来看,掌心虎口都有明显的老茧,拿自己的手一对比,宗寥便猜出了他应该是个练家子。
看完一只又换一只,跟在身旁的斜雨忍不住问:“世子爷在找什么?”
“茧子。”宗寥毫不隐藏想法。
“茧子?”斜雨忡怔刹那,喃喃道,“这谁的手上没点茧子啊,还用找?”
“我要找这样的。”宗寥把右手抬给斜雨看。
她的拇指上套着个貔貅纹玉韘,小指上戴一枚锦红玛瑙戒,无名指上戴一枚蓝宝石戒。
斜雨有点鄙夷地看着她的珠光宝气,不知这个脑子抽风的主儿是想干什么。
从前她可不会穿得这样夸张,像……金蟾蜍一样。
不知等会是不是要把云安侯府的描金门匾拆下来,再扛肩上招摇过市,告诉大家云安侯府特有钱?
嫌弃着,斜雨却又觉得这个救命恩人圣洁无比,就连她抬过来的手都好似有种神秘的高贵,让人不敢去触碰,生怕染了俗气给她。
撇起脑袋左右瞧了一会儿,斜雨知道宗寥让她看的什么样的茧了。
但她还是一头雾水,疑惑道:“世子近日没拉弓,怎么指节还红了,这都要起泡了呀!”
宗寥看完了两只手,有点失望,失望过后心情和眼神转瞬变得复杂纠结。
起身后,她看着自己中指与拇指泛红的皮肤,淡淡道:“这两日练飞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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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两日把自己关在房里是在练飞针?!”斜雨大吃一惊,“不是,世子您不练刀剑,改练暗器?”
宗寥道:“会暗器也不错,以后还能应个急,防个身。只是,我现在想验实的是,有人要害我,就要清楚他是怎么害的。你看,我才练了两天,手指上的皮肤就磨红了,那若要练到炉火纯青,百发百中的境界,手上是不是会起厚厚一层茧?”
斜雨眨动水汪汪的大眼睛,捣蒜似地点头,表示同意。
“适才我仔细看了此人的手,发现他手指尖并无练习飞针留下来的痕迹,而且那天你也查看过了,他身上并没有吹筒,也就是说,他或可能不是对本世子下手的那个人。”
看着长有一头棕红头发的木头,宗寥狭长的眸子倏地转了一圈,嘴角微微一勾,对胥姑交代:“阿姑,辛苦您将他照顾好,此人还有用,不要让他死了。”
胥姑端了药转过身来,颔首应令。旋即走向木头,耐心喂他喝药。
且说宗寥的身影刚晃出侯府大门,几个着青衿的青年就讨债似的围堵上来,先是礼貌地长揖一礼,随即义正词严道:“宗世子盛装出府,意欲何处去?”
明知他们是太学那边派来的胥佐,宗寥却故作不识,装出满脸疑惑:“你们找我……有事儿?”
说这话时她歪去脑袋,将疑问的大眼珠递到几人面前。
她的顽皮娇憨在端正守礼的士人看来,简直与街边泼皮无赖师出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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