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得差不多了,高双去酒库拿了瓶烈酒灌下,试图用酒来麻痹那在脑海里沸腾的思绪。
坐在地上休息了会,他听见屋外有脚步声传来,高双看了看边上一袋子的尸块,也没动。
轻轻的“咚咚。”
是小二压低的声音:“主子,你醒了没?”
高双喝了口酒:“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小二提高音量、难掩高兴道:“主子,你看这一大早的,不是小的想打扰你休息,只是刚刚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让你好好准备,等过了暮春,指不定要去给圣上画像嘞!”
高双喝酒的动作一顿。
不等他回话,又听小二继续絮絮叨叨:“哎呀,这可是莫大的荣耀!那些个翰林图画院的老古板都在背后编排主子你古怪奇葩,可他们个个都没主子厉害,若是暮春之后,他们知道了此事,怕是要气得胡子上天嘞!”
“虽说此事还不成定数,不可大肆宣扬。不过照小的看啊,当今海州府还有哪位画师比主子你厉害?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这、小的可太高兴了!不如今日咱们吃点好的提前庆祝庆祝?”
说到这,他才迟迟地寻求一个回应:“……主子,您不会又睡了吧?”
“小二,”隔着门,小二听见主子有些沙哑沉闷的声音,“你说,若是我犯了大错,还能觐见圣上、为她作画吗?”
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小的不懂宫内的规矩,不过犯了大错那不是得掉脑袋?若是您掉了脑袋还能作画的话……得看圣上胆子大不大了。”
高双:……
“去准备早膳吧。”
“好嘞!”
脚步声走远,高双慢吞吞地将视线又放到了那麻袋上。
他想了一会,挪到袋子边上,从里头取出郑婉儿的手足后又将袋子封好,又从边上书格的柜子里拉出一个铜箱子,打开后拉起第一层,下面安安静静地躺着那只缺了半个脑袋的金丝虎。
他心想,若是先被发现了这双手足,那他认栽;若是先让他进宫作画,等他回来之后再带着证据去认罪。
谁让他喜欢杀戮,又喜欢画画呢?
作为一个恶人,这折磨的人生他早已过不下去了。断头台上,生死不过眨眼之事,不如就让他放过自己吧……也是放过之后可能惨遭他毒手之人。
但作为一个画师,他兢兢业业、废寝忘食、苦练画艺,他想要得到那荣耀,哪怕将会带来的是同等或是更甚的骂名。他都认,都是他应得的。
两者身份交错时,他就无比好奇,那位至高无上的、世上最为尊贵之人,她该是如何的容貌、双瞳是长还是短、脸型是方还是圆……皮肉下的骨骼,又会是怎样的走势与构造?
她与常人,可有不同?
*
轰。
屋外电闪雷鸣,这一声唤回了高双沉寂在往事中的思绪,他恍然转过头,只可惜这间鞫狱房(审讯室)中并没有窗户,他徒然望着空墙,脸上有种如梦初醒的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