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尊!”应飞扬回头却见,背后那人,正是清苦道人的模样。
应飞扬拄剑跪地,黑色的欲望之力从创口向四周扩散,而欲魔身子两分从剑刃下游出,有拧成一团,带着魅惑的声音道:“喏,就是这样,记得最初见你时,我就说过,人心忽动,便如风云变幻,故旧情深,亦不知顷刻风云改。若是将我的经历重演一番,你的师尊也会舍弃你,甚至杀你,就像当初‘杀’我一般!”
魔音之中,应飞扬如遭神夺,身躯上的黑气扩散,头颅也渐渐低垂下去,欲魔伸出手掌,手变得如同章鱼触手一般,缓缓探向应飞扬头颅,要用吸盘将他吞噬。
而应飞扬中招同时,上三道轮回阵中同生变化!
尸横遍野,杀声震天,这方天地便如养蛊的钵盆一般,自诞生之日起,唯一目的便是供人厮杀,从未止歇。
但这一刻,厮杀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天。
天空好像被滴了一滴墨点,先是浓黑一片,又晕开了一般向四周扩散,渐渐成遮天蔽日之象,黑暗天空下,一股衰颓,腐败,堕落之气肆意弥漫!
“这么快就到天地坏空的地步了么,嘿,这些所谓正道心中压藏的欲念,倒是一点也不少啊!”荒原上,负伤的血千秋独自前行,欲与修罗道道众会合,停下脚步,驻着战戟抬头嘲笑。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后方,统筹调度的晏世元眉梢一挑,露出不易察觉的喜色,‘天道坏空阵’在六道阵法中威力虽最惊人,但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需要大量时间积蓄,所以原本凝定战策中,并未指望这阵法派上用场,这倒算是平白送来的大礼。晏世元不知从哪又穿来一件帝凌天的白衣,一振衣袖道:“传讯众人,准备撤退,便留正道与这方天地一同沦亡!”
“这是什么……”率领十数个残军奔逃的季明霞看着蔓延到头顶的黑天,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本能的感觉一种危险的气息,脸色大变道:“前面似乎不对劲,咱们换个方向!”其余人亦有同样的感觉,折了个方向继续逃,要逃出黑暗覆盖的范围,却不知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而一片浓黑天幕下,又有一片血腥战场,商影集合一批人奋力抵御六道恶灭的进攻,强弱悬殊,伤亡惨重之际,天染突然染上墨色,六道道众似有感应,减缓了攻势,谢灵烟虽得以喘息,但随着黑暗覆盖,一股绝望也莫名而生,笼罩心头,这是即使她在六道道众重重围困下也未曾有过的感觉,不禁颤声对商影道:“师……师傅,怎么突然黑了?发生了什么!”其余正道之人也皆是心惊胆战,如临末日。
“莫想!莫问!莫做多余之事!先解决眼前之敌!”唯独商影剑势不停,冰寒剑气吐绽,飞霜凝雪,而声音比冰雪更加寒彻,“剩下的——但看天意!”
众生何哀?天意何在?
天意此时在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低垂着头的应飞扬忽然耸动着肩头,发出笑声,初时只是轻笑,但随后憋不住一般哈哈大笑,如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而笑声中,背后的清苦在声波中消失,这方天地,乃至无尽宇宙都如梦幻泡影一般转瞬消散,又只剩最初的景致,上下左右,思维八方,都只是一片虚无的白,白茫茫一片中,应飞扬继续肆意笑着。
“所以这就是你的心性转变的根源,呜呜呜,我师尊不要我了,我师尊背叛了我,我好气啊,我要变坏,我要跟他对着干……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应飞扬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小孩子的声音道。
欲魔面上不见喜怒道:“若真换你经历,你或许就不再笑得出来!”
应飞扬回想方才体味慕紫轩记忆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又浮涌出来,渐渐收敛笑容,正色道:“或许吧,也许换我是你,也会变得与你一般,但这一日永远不会到来!师尊是否舍弃了你我不知晓,但他一直——”
应飞扬忽然升起一种奇异而又亲切的感觉,福灵心至一般,手一引,碧华蓦然在指尖闪耀,而白茫茫一片间,一把木剑赫然乍现!“——与我同在!”
应飞扬拄剑在手,欲魔神色一变,脱口而出道:“这是——‘不堪提’”
清岳掌门身负重伤,慕紫轩紧追不舍,举掌之间,便要一掌了却一切因果。
就在此时,忽然,慕紫轩心头一凛,一股熟悉而凛锐的剑意迎面而来,他只觉全身毛孔扩张,肌肤被刺得生疼,一股危机感逼邻心头,竟是一收掌,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连清岳掌门趁此之时远去也未曾在意。
如临大敌之间,便见一道身影由远而近,转瞬已到眼前,慕紫轩瞳孔一缩,气劲四溢。
“是你?师尊!”
意不到的身影,猜不到的面容,迎面而来的人形容老迈,略显邋遢,脏兮兮的道袍上悬着一个酒葫芦,正是清苦道人。
慕紫轩心中惊骇,几乎脱口喊出,好在及时稳住了心神,继续扮演者帝凌天的角色,将已到嘴边的话吞下,心中犹有几分担心方才情绪外露在师尊面前露出破绽,但再细看一番,却是哑然失笑,道:“不对,原来不过是一丝神念,一点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