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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悲欢离合(第2页)

阿离望着外面漆黑夜空的烟花,有点走神。

谢韵娓打开朋友圈,看到帆哥哥在她发的那张饺子图下面点了赞,并且留言评论:“给你带了礼物。”前两天他说过,过年他会陪爸妈和爷爷到欧洲旅游。

无论何时,听到礼物两字总会令人开心。她很快回复了他,是一串长长的爱心和亲亲表情。

过一会儿,陆千帆又回复了,只有四个字:“早点回家。”

她又乖巧地回复了一句“遵命。”心里甜蜜得冒泡泡。其实不用他说,她也该回家了,过完年还要返校完成论文和答辩,这是学生的头等大事。

随着遗址的全面发掘,探区每天都爆出爆炸性新闻,每一件文物的出土,用记者们和考古学家们的话来说,就是对研究景昭文化的起源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为丰富景昭文化的内涵,研究景昭文化的源流提供了一批实物资料,具有相当重要的历史和学术价值。

比如,从古墓中的遗存已可以证明,墓主姓姬名英,官至相国,权倾一时,后在朝廷党羽纷争中被打压排挤,被贬黜,姬英偏居乡野至终老。他的墓葬保存完整,确实是考古史上非常罕见的。最让人称奇的是,这个姬相国,竟是个吃货,除了在墓室里出土了各种厨具之外,在一面墓室的墙壁上,还出土了线刻石雕,图中有牲畜从宰杀到烹饪的不同场景,以及庖厨在灶台烹调的场面,而从画面中可以看出,这个庖厨,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妙龄少女。唐丽他们为这幅图取名《尚食图》。

在墓中出土的家传中,对姬英的生平有生动形象的描述,称其“身为公卿,福在知味;既成食仙,攫取酸咸。”

随着墓中出土的那份家传,还在遗存的古籍中发现了姬英亲写的食经方略和诗文,在那些诗文里,经过专家和阿离辨认,发现有一篇专为自家庖厨写的传记,名叫《厨者辛娘传》。文中记载,厨娘细辛厨技高超,因爱私奔相从,后被小人诬陷,被官府捉拿处死,刑场上,发生奇事,辛娘所恋男子忽然幻化消失,她被诬是妖女,死刑难逃,不料那日相国想吃细辛做的糕点,派人寻她,将她救下,细辛后来仍回到相府做厨,与一小厮渐生情愫,后来相国政坛失势,相国归隐田园,优游林下,辛娘也与那小厮成婚,二人琴瑟和鸣,且忠心事主,文称,辛娘与相国知味知己,常就烹饪之事切磋,相国对其美誉有之,严训有之,使其厨艺日日长进。

据此,可以说细辛是历史上第一位有传记的厨师。

堂堂一国之相为一位家厨写传,立刻成为奇谈。媒体蜂拥而至,要采访唐丽和阿离,想多获取一些信息,甚至有编剧和作家嗅觉灵敏,来工地采风,想挖掘更多的故事,写一部大女主惊世之作来。阿离总是缄默不语,不愿多说一字。她是牵引了千年的痛,是痒疼的红肿,是不可触的炎症,是不可说的爱情。

在工地上过完正月十五,学校该开学了,谢韵娓打算回城了。因为之前撒谎说阿离和她是一个学校,于是要继续演,把谎圆下去。她淡淡地问阿离:“你什么时候回?”

这话,她还藏了另一层意思,是指回“那边”。

阿离没听懂弦外之音,说:“我已经给学校请假了,论文也早已写好,答辩时回去就行。现在要留下帮唐老师。”

工地上工人多了,已经请了做饭大妈,虽然味道差强人意,但胜在力气大能做大锅饭,谢韵娓的存在,也就可有可无了,而阿离现在却成了遗址探区的重要人物,是景昭万事通,移动活化石,一刻也离不得。

天快黑的时候,谢韵娓回老屋去收拾行李。说好刘老师第二天开车去市里办事顺道送她。

阿离默默地陪着她往老屋走,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早,田埂上,荠菜和诸葛菜大片生长,嫩绿新鲜。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她多多少少有点舍不得。

这时,他忽然开腔:“你刚才问我什么时候回?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回那边,我会提前告诉你。”

“不用。”她忽然提高了声音,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望着脚下的杂草,掐了一棵野菜的嫩尖,在手里把玩着,语气缓下来,说:“你看,这种野菜叫诸葛菜,也叫二月兰,会开蓝紫色的小花,很漂亮,这种植物,是没有喜怒哀乐的,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该消失的时候就消失,无悲无喜,顺其自然。所以,无论谁要离开,都不要相送,走的时候,悄悄地关上门,就好。”

说完,她扔掉那几片叶子,疾走几步,丢下他一人在风中呆站。

阿离站在浅淡的夜色里,琢磨着谢韵娓这几句话,听似是介绍一种可吃的野菜,实则借物言志,她口气平淡,却微含怨怼,她,在怨什么?

就是在这一刻,料峭夜风吹醒了他,阿离沉一口气,大步流星,朝老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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