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人接待了这些人,将这些安置在了城外的驿站,然后说自己春日里偶感风寒,不便接旨,想要将事情拖下去。而这个态度,也表达了温神佑的犹豫不决。
故旧好友找上门来了,一见到温神佑看到他装病躺在病榻之上,立刻直言道。“作何选择都可以,唯一使不得的就是犹豫不得。”
“郎君,如今所有人都在看着你的。”“何去何从。”
“你自己可要想好。”
温神佑装不下去了,从床榻之上翻身而去。“我知道了!”
“我自有决断,你先回去吧。”
好友也没有再说,拱手而别,而温神佑从床榻之上走下来,只穿着中衣行走在房间之中。现如今,温神佑有两个选择,
不理会朝廷的旨意,依仗自己手上已经归心的兵卒和渐渐笼络控制的巴蜀之人卡死入巴蜀的几条道,关起门来做巴王。天高皇帝远,朝廷和天子还能如何。
毕竟巴蜀之地已经和外界隔绝多年,此地的人习惯了不听朝廷号令,巴蜀的豪强士族也一直希望温神佑能成为下一个巴王,或者说温神佑最近的沉迷享乐也有一部分是这些人故意造成的。
温神佑也看出来了,也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但是看出来了,不等于就能够抗拒诱惑。
昏庸什么都不去思考,一心沉迷于享乐的滋味。真好。
但是这也等于形同谋反,鹿城郡王也等于被他逼上了绝路,毕竟楚地和巴蜀之地不一样,朝廷在当地威望很深厚。更重要的是,神巫或者说灵华君如今就在京城里面,所有人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因此现在楚地的形势,不会有人跟着鹿城郡王一起反抗朝廷旨意的。也没有人敢谋反。
天子这个时候一道旨意召巴蜀的温神佑或许召不动,但是一道旨意,楚地的土族甚至温绩麾下的文官武将就将温绩给交出去了。
想到这里,温神佑烦躁不已,更加犹豫难决。“这定然不是那温长兴能想到的吧!”
温神佑见过那温长兴,不觉得那厮有这般能耐和算计。“朝中,还是有些能人的。”
这朝廷很明显是摘桃子来了,之前觉得时机不成熟,现在却是看准了机会下手。
这一道旨意就算解决不了他温神佑,也先将温绩这个心腹大患给处置了,甚至相比于解决温神佑这个巴蜀根基还不深厚而远在“外地”的远患,解决温绩这个近患更加重要。
温神佑想到了自己去应旨,又担忧自己去了京城的结局。
“若是我如同那淮城王死在了京城,岂不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说是自己进了京,和灵华君相熟能得其庇护,自家外面还有阿爷温绩威慑,还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但是这谁能说得准。那淮城王难道不是如此么,结果天子硬是要你死,你能如何?
尤其是一想到要放弃巴蜀这份“基业”,就感觉肉疼难忍,甚至割肉都没有这般令他犹豫。而这个时候,一声温润软语从身后传来。
“将军,为何发愁啊!”
温神佑转过身,便看到一身穿白色蜀绣宫衣的艳丽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后,正一脸恭敬顺服的看着自己。一瞬间,温神佑的骨头也好似软了一般。
好好的巴蜀王侯不做,去京城死局图谋什么将来。岂非痴人。
深夜。
床榻之上,温神佑搂着昔日巴王的妃嫔瞪着眼睛睡不着。
和昔日好友所说的一样,犹豫不决是不可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巴蜀之地的人在看着他,朝廷的人也在看着他,甚至他的阿爷也在看着他。他犹豫不定的结局,只会被所有人给抛弃。
天一亮,他怎么也该有一个决断了。
越靠近天亮,他越清晰,心底里的不安也越发地涌上来。
他突然翻身起来,穿上衣服鞋履朝着外面走去,不顾身后床榻上女子的呼唤。“将军!”
“将军,你要去何处?”
温神佑连夜来到了巴王宫外的云中祠,也就是那座昔日的巴蛇庙。
云中君的神主牌位和画像之下,温神佑举着烛火看着神灵,他在殿中转了一圈,又将烛火落下来照在了那被嵌入台中当作云中君踏脚石的巴蛇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