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半夏在一旁平静地说道:“之前,你曾经带他进入过那间MRI机房吧?郝邵奇说过,上回你男朋友去检查的时候金属门发生了误报。其实,那天并非误报,这个姓徐的小子确实带着钉子进去考察了作案的可行性,墙上的那个洞也是那时候挖的。只是他发现用手拿着钉子瞄准射击难度太大,所以才开始在你的身上打主意。”
任璇璇颓然地靠在墙壁上,双手掩面:“我一定是疯了,竟然会听信那些鬼话。”
“其实你早就猜到他心里有别的打算,只不过不愿意去正视那些疑点罢了。”罗半夏轻声叹息道。这话像是说给任璇璇,又或许是说给她自己。
观察玻璃对面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叫作徐正飞,当前的身份是秦梦集团的一个小职员。他是卢杏儿送给警队的一份大礼——那个夜不归宿的晚上,卢杏儿跟茂威汀一道去抓住了这个男人。
“夏太太很积极地想要寻找或者开发新的药品,夏总对此有不同意见……”周耀的话一早就指出了这桩案件的动机所在。很显然,自桂枝川的事件后,这个徐正飞再一次利用自己诱骗女人的本事,铲除了一个阻挠NAA药物销售的障碍。但是,他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跟顾佳清一样,只不过是那棵繁茂的大树上一片微不足道的叶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可以自行凋零。
任璇璇还在角落里“呜呜”地哭着,泪水如泉涌般地从眼眶里流出,绵延的悔恨没有尽头。
回到公寓,罗半夏粗暴地打开厨房大门,冲进了那个男人的房间。
屋里,卢杏儿身上的T恤正脱到一半,扭过头面色绯红:“小夏,你干什么呀?”
“你,你才要干什么呢?”罗半夏望着地上的行李箱和床上的换洗衣物,气得不自觉跺了一下脚。
“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正打算洗澡啊!”卢杏儿两眼一弯,妩媚地笑道。
罗半夏的目光移动到坐在书桌前的茂威汀身上。这男人置若罔闻般地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屋内浓浓的醋意和火药味。
“够了!卢杏儿,你别以为我不会逮捕你!”罗半夏大声呵斥道。
卢杏儿利落地把衣服重新套好,抬起精致的下巴:“小夏,归根结底我犯什么罪了?我不过是受人误导,帮忙递了个钥匙而已呀。沈局已经说了,让我先停职反省。”
“你!”罗半夏一怔,旋即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事实:警方不仅没有掌握卢杏儿勾结NAA的证据,甚至连NAA是否涉嫌犯罪都是模棱两可的。白皙的脖子上绷起青色的血管,她警惕地说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卢杏儿一脸讨好地说道:“小夏,你们不是把我家都查封了吗?现在我可是无家可归,只能在威汀这里凑合一下,好好反省咯!”
“你要住在这里?”罗半夏身体前倾,俨然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你怎么能跟他住在一起?”
等的就是这句话。
卢杏儿狡黠地一笑,志得意满地反驳道:“那我应该住哪里?哦,你那边的客厅好像还有沙发可以睡吧?”
“你……”罗半夏望着闺密那一脸“你快包庇我”的表情,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时,茂威汀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仿佛对这通电话已等候多时,立刻接起来往阳台走去。
“喂,威汀哥哥,是你吗?”高珊妮甜腻可爱的声音扑面而来。
“珊妮,是我。”
“昨天,他们开了一整天秘密会议。”高珊妮兴奋地叫道,“我假装去帮忙添茶倒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是关于你的。”
茂威汀的嘴角一僵:“是什么?”
“他们说,你的大脑动过一次很复杂的手术。”高珊妮的声音突然迟疑了起来,似乎怕接下来的消息惊吓到对方。
“然后呢?”
“呃……他们说,你的脑壳里好像……”高珊妮似乎在努力地斟酌用词,“好像有两个人的大脑。其中一个是……”声音渐次低落下去,微不可闻。
“我知道了,珊妮。多谢!”茂威汀默了片刻,声音如深水静流。
“那个……威汀哥哥,还有一件事。”高珊妮又说道,“那个人在夏姐姐的身边可是很危险的,你一定要小心啊!”
“嗯。”茂威汀挂断了电话,目光眺向远处。
当他从MRI仪里面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何清玄被引渡回国的目的并非为某个大人物做手术,而是为了研究他。所以,他们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罗半夏,目的也是通过这个女人来逼他就范。
那些隐藏在他身体里的秘密,才是他们最想得到的东西。
如火如荼的红云在天边静伏着、酝酿着,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1]磁共振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