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月余,嫮儿的伤病时好时坏,嬴政终日守在榻前,连政事殿也不去了,只在寝宫处理军政。
有时候连郭震也看不下去,在他喝的水里加了点料,令他安安稳稳睡上几个时辰。再不然张口就骂,连宫中的御医也没他张狂,不想嬴政却是对他的喝骂很是受用,十分乖觉地去休息。
李信由是对这位表兄十分拜服,毕竟放眼整个天下敢这么喝骂秦王的人也就他了。
待嫮儿略好一些时,嬴政就将小公子扶苏抱来,两人一起逗弄孩儿。
李信瞧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禁也十分高兴,却听一旁的表兄轻轻叹了口气,皱着眉转身离去,心下觉得不妙,追上去问道:“表兄因何叹气,是嫮儿夫人身子不大好么?”
郭震眉头一直未舒,走远一些才道:“我郭氏一脉乃是传自上古神农氏血脉,这神医之名也不是空的。表弟,这位嫮儿夫人是巫山神女的血裔吧!”
李信暗吃一惊,知道嫮儿真实身份的人可不多,大王大约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表哥……”
郭震手一抬道:“不用瞒我,上古神灵血脉异于常人,从第一次见到嫮儿,我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这巫山神女是一个注定被永囚巫山的命格,可如今她的命运却因大王而走向了不可知的方向,若说接下来会如何,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神医能窥探一二的!”
李信不解:“未知兄长此话何意?”
“巫山神女乃天地所护之灵女,如若繁衍后嗣,多是女胎,而嫮儿夫人所生却是个男孩,若所料不错,她与大王应该还会有一个女儿。”郭震缓步前行,一边思考着如何调整药方。
“若大王和夫人还能再有一个公主,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到此为止李信也不曾听出有任何不妥,不免更加疑惑。
“的确是美事一桩,不过当真如此的话,扶苏公子怕是活不长的,不知到时候大王会作何感想!”郭震说着走进了药房检视草药,也不理会表弟惊诧万分的表情,接着道:“表弟,此事只是猜测,未必准确,是以不必与大王说起,他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李信忐忑不安地点头,一点也不敢去想关于扶苏小王子的将来。
又过了一些时日,嫮儿虽还不能下床,却能抱着孩儿逗玩许久,尤其喜欢李信从自己家里带来的小孩儿玩具。
嬴政见这些小物件儿能讨她喜欢,遂令李信陪他一起出宫去采买,李信见大王初为人父什么都想买,不由暗暗发笑。
回宫路上,嬴政与他闲谈:“想来这些东西嫮儿和孩子一定都喜欢,回去替孤谢谢令夫人。”
李信只是略点头,并无其他反应。
嬴政觉得奇怪,笑问:“你这是又和夫人口角了么,听孤提起她也面无表情?”
“不是……”李信摇头道:“夫人自从生了孩儿以后已鲜少与臣讲话,整日只是忙着照顾孩子,臣如今在她眼里可有可无。”说罢自嘲地笑起来。
“是么?”嬴政面色微微一变,俨然有些担忧。
“这妇人养育孩儿原也辛苦,夫人是抽不出空来应付我。”李信见势头不对,慌忙找补:“不过大王放心,嫮儿夫人与你感情甚笃,大约不会只顾念孩儿,忽略大王。”
嬴政心里却没底,只道:“天下当娘的人大多都是一个样吧!”
回到宫中,嫮儿竟已能下床,乳母正好将扶苏小公子抱来,可嫮儿瞧见嬴政回来,竟没去抱小公子,而是满脸欣喜跑过来抱住了大王,看的李信在一旁发笑道:“嫮儿夫人果然与天下其他当娘的不太一样!”
此话一出连宫娥也在一旁发笑,嫮儿听到孩子的哭声才醒悟过来,却回头嗔怪小公子道:“娘与你父君还未曾说上话你便捣乱,真是不乖!”
乳母回道:“小公子饿了,并不是有意捣乱。”
嬴政点点头对乳母道:“先将孩儿抱出去喂一喂,孤与夫人有话要说。”
李信:“……”
乳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