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你若是严加约束你的族亲,岂有那日之祸!”审正南反问道。
“正南!你到此时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么?那封沈济舟写给许光斗的密信,你不是没有看到!若没有他沈济舟的首肯,许光斗区区曹掾,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啊!”许宥之悲愤道。
“可笑那荒唐的沈济舟,为了保全他的颜面和威望,不但杀了光斗,更诘责与我,大刑加身!他便是主公,就可以随随便便的如此处置曾与他有少时情意,如今又苦心孤诣扶保他的人么!他凭什么!”许宥之越说越悲愤,几乎声嘶力竭。
“可是他是主公,一时气怒攻心,你连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便做出背主之事么?”审正南不为
所动,面色冰冷道。
“罢罢罢!不提他对我做了什么,正南,咱们来看看他沈济舟都做了什么?听信郭涂谗言,致使文颜二将丢了性命;听信郭涂之言,使数十万渤海将士折损大半;听信郭涂之言,派了个酒囊饭袋丁缪去守麒尾巢,结果粮草尽失,麒尾巢丧于敌手!听信郭涂构陷我和达授、翰文之言,我等皆获罪也!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是英明的主公该做的事情?有么?有么!”
许宥之朝着审正南喊了起来,眼神更是咄咄逼人。
“这。。。。。。”
“良禽择木而栖!这沈济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庸主!若再保他,渤海迟早丧于他手!五州之地将拱手让人!这样的庸主,这样的沈济舟,除了徒有虚名的四世三公,哪一点值得保他!哪一点值得?”许宥之越说越激动。
审正南缓缓低头,面对许宥之的质问,一语皆无。
许宥之喘息了几声,压了压起伏的心绪,方又道:“明主者,可保!士为知己者死!若沈济舟乃是明主,今日我愿与正南同死!可是,如此庸主,值得为他去死么?这样的死,实在太荒唐,太可笑了吧!”
“正南,你听我的,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说愿意归降,宥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求得萧丞相赦免于你!他若不允,我愿与兄同赴死,如何啊正南!”
说着,许宥之满怀期待的看向审正南。
苏凌不动声色的听
着,开始他以为许宥之不过是自取其辱,走走过场,可是越听之下,蓦地觉得许宥之的叛逃,其情可悯,许宥之字字句句的确发自肺腑。
想罢,他站起身来,走到审正南近前一字一顿道:“审正南,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印象,皆因你在渤海城西城滥杀黎庶。。。。。。可是,有许先生在,我也敬佩你的忠义,你若愿意归降,我亦可以担保丞相赦你无罪,如何啊?”
说着,他眼神灼灼的盯着审正南。
审正南头低的很低,一语皆无。
良久,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极低,似自言自语道:“便是主公千般不是,万般不是,可是审正南选择了他,选择了这条路,便再无背离之理也!”
说着,他忽的昂起头来,目光坚定,当是下定了决心。
“苏凌啊。。。。。许宥之,我谢谢你们的美意了。。。。。。这大晋乱世由来已久,更不知道还要持续多少年才能结束。。。。。。我累了,不想再停留在这乱世之中,承受痛苦了。。。。。。”
他忽的几步走到桌前,抄起酒卮一饮而尽。
“啪——”他用力将酒卮掷在地上,四分五裂。
监牢的火把,映在他的眼中,彷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乱世冰冷,再无留恋,我何生乎?苏凌,我愿就死!你可愿成全于我!”
审正南说罢,转身负手而立,满脸凄然和决绝。
“正南啊!何苦呢!你听我。。。。。
。。”
许宥之还想再劝,苏凌忽的朝他摆了摆手。
苏凌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道:“审先生一心求死,一则是为了全忠臣之义,二则,天下皆黑,再无留恋,哀莫大于心死。。。。。。”
“如此。。。。。。苏某愿成人之美。。。。。。”
“审正南,也许今夜便是你人生最后一个夜晚了,明日朝霞漫天之时,苏凌前来送审先生上路!”
说罢,苏凌再也不看审正南一眼,大步流星的朝着牢外走去。
身后,传来审正南低低的话音。
“苏凌。。。。。。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