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州最繁华的销金窟——朱碧楼,便是天行帮的另一处情报点。
看着眼前,仿佛要把人身上最后一层油水刮下来的金碧辉煌、声色犬马,我下意识地将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结果只摸出来几两碎银子,还是上次苏焕给我的赏银花剩下的。
我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地问:“你有钱吗?”
杜白从腰间摘下来一颗夜明珠:“从京城走得匆忙,这段时间买完药材后只剩下这个了,够吗?”
想起在京城朱韵阁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我的声音更干了:“估计不够。”
我想了想,将弯下去的背挺直了一下:“没关系,我们可以和他讨价还价一番,尤其是你,看我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记得及时支援我,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甩出一大堆什么‘之乎者也’将对方绕晕。”
本以为要唇枪舌剑一番,谁知道接待的人在看到我和杜白的时候,口中先是喃喃:“一男一女,白衣红裙,模样出众,全部符合!”然后殷勤地问:“请问是武姑娘吗?”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将杜白护在身后。
在江湖上,我早已经是身死之人,更何况我还带着人皮面具,断不可能被一个无名之辈轻易认出来。难不成我早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我这边心思千回百转,那人却当我默认,笑容更加殷勤,只让我们稍等。
不多时,一个模样周正的年轻男人匆匆赶来,冲我一摆手:“武姑娘,二当家早就和我们吩咐过,您要是来我们这里,第一单费用记在他的名下。”
“江奉岭?”他有这么好心?不坑我一把已经算他行善积德了。
我下意识地朝杜白看去,却见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是我眼中的防备太强,男人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一咳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捏着嗓子一摆衣袖装出风流气度:“我和蕴灵妹妹自幼一起长大,她小时候总爱缠着我一口一个奉岭哥哥。故而也算我的半个妹妹,你们可要招待周全了。”
一身正气的男人掐着嗓子模仿,看上去整个人不伦不类。
我默默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好恶心。我才没有叫过他什么哥哥。”
男人:“二当家吩咐过了,如果这样说,那您就不是他的蕴灵妹妹。那我们只能照价收费了。”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江奉岭真的相当幼稚而且小心眼!
人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五百斗、五千斗就另当别论。
我忙道:“我刚才说错了,重新来。我和奉岭哥哥关系一直都很好,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不信你问他。”
在我催促的目光下,杜白不情不愿地点头。
省了几百两银子算是天大的好事,即便这几百两献祭了我的节操。
我的坏心情在踏出朱碧楼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见天色尚早,就打算在城中四处转转。
杜白想了想,问:“哪里有收字画的?”
尹州城尚武,武馆兵器铺到处都是,书画斋却少得可怜。最终在好心人的指路下,转悠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处。
老板的身上商贾气十足,天天与笔墨纸砚打交道,却没沾染上一丁点的书卷气。
听说杜白是要卖字画,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不少,端了个小茶壶斜乜着打量他:“准备卖哪种字画?我提前说好了,来我这里买字画的都是俗人,东西要是太高雅,那我可不要。”
杜白笑容不变,好脾气地问:“我什么都能画,你这边什么卖得比较好?”
“什么都能画?”老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我这里有一副残缺的关公像,你把它补完整顺便测测你的水平,事先说好,没有工钱。”
这人精明算计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再加上几次对杜白出言不逊,我微微拽了拽杜白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杜白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让我耐心等一会儿。
他站在桌前提笔,不一会儿就把一张半成品补全,细节之处更是一处不落。
老板的态度一下子热情起来,把画放到一旁晾干,亲自给我们倒茶:“小兄弟画工不错。我这里卖得最快的就是关公图和财神图,以你的水平,十两一张绰绰有余。”
杜白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五十两。”
老板笑容一僵,几下权衡还是咬牙同意,一脸肉疼的表情。
我心中大爽。
一杯茶快喝完,杜白抬眼问:“收武功秘籍吗?”
“这得看什么秘籍了……”老板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眼中精光一闪。
杜白打断他:“如果是慧心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