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待着,别离这棵树太远。”褚峻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截竹笛塞进他手里,“盯紧裴四,若是发现宁行远要离开,吹这笛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山林方向去了。
“哎——褚公子!”房晚臣茫然地看着手里的竹笛,在跟上去和留下之间考虑半晌,最终还是艰难地爬到了树上,看着院子里的柴房,苦着脸道:“你还没跟我说宁行远是谁啊!”
厢房里。
宁行远坐在土炕上看裴四雕木头。
“手艺还挺好。”宁行远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谁教你的?”
“跟别人偷学来的。”裴四吹了吹木头上的碎屑,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才落刀。
“你这便宜占的,”宁行远靠在窗户上笑道:“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到底是雕的你还是雕的我?”
“你。”裴四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木雕,顿了顿,“你的伤好了,是不是……要走了?”
宁行远脸上的笑容微顿,“嗯。”
他大概觉得过意不去,又补充道:“我的几位同伴应该都在找我,再不走他们会着急。”
其实他已经在玉泉村里拖了许多天了。
“他们也都是和你一样的修士吗?”裴四问。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宁行远话说到一半顿住,“你……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
裴四捏着刻刀的手一紧,抬头冲他笑了笑,“你不是说我没有你们修士的灵根嘛,我跟你走又有什么用,况且我是被人送给我爹娘的,他们……都不要我了。”
实在没有回去的必要。
宁行远看着周围清苦的环境,嗓子有些发涩,“等我回去一定会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裴四低头刻着手里的木头,闷声道:“骗人。”
他听别人故事里讲的仙人们都不会再回来。
“真的不骗你。”宁行远认真地看着他,“无论如何,我们是亲兄弟,断然没有分开的道理。”
裴四抿了抿唇,“……我在这里过得也挺好。”
宁行远皱着眉,攥住了他拿着刻刀的手,动作利落地将他的袖子一掀,裴四来不及挣扎,手臂上的大片疤痕就暴露在了空气里。
“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好,非打即骂,这些都是陈年旧伤,你后背上还有许多新伤,不超过半年。”宁行远声音有些发冷,“你在这里过得根本就不好。”
裴四咬了咬牙,挣开了他的手,将袖子撸了下来,嘴硬道:“这些都是我小时候调皮不小心磕的!”
“磕能磕成这样?”宁行远猛地闭了嘴。
裴四眼睛通红的瞪着他,看上去愤怒又难过。
宁行远愣了一下,“对不起,我——”
没人喜欢随便被别人随便揭开自己藏起来的伤疤,尤其是,这个人对他来说分外亲密又格外与众不同的时候。
少年人的自尊心既旺盛又别扭。
裴四闷闷地应了一声,抓起了桌子上的木头,起身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