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我上午给你发的消息没看见吗?工作还没结束?有时间见面吗?”
心理医生的嗓音真诚关切。
却像一盆刺骨的冷水,把人从梦里硬生生泼醒。
傅应呈闭了闭眼,嗓音微哑:“我在公司,这几天事多,过两天吧。”
杨铭哲:“你两天前就是这么说的。”
傅应呈沉默,目光无声地越过货架看向远处。
货架的另一边,女孩正推着车,排队领面包试吃。
排到她的时候,她指了指傅应呈的方向,多要了一份面包,接过来,一直攥在手里。
傅应呈垂下眼,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好像没入泥沼的人,平静地,清醒地,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
“我知道九州去年上市,今年在开拓欧洲市场的关键期。”
杨铭哲劝道:“但你也清楚记忆混淆是很严重的症状,情况并不乐观,我同你没必要说那些虚话,今晚我去见你行吗?”
“不行,晚上有项目会议……”
傅应呈刚开口,身旁的促销喇叭猝不及防地响起:
“好消息好消息!新鲜到货来自智利的jjj级车厘子!一盒49。9!49。9!三盒立减20!!!”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杨铭哲温文尔雅的嗓子劈开,跟听到自称加班的丈夫那边传来小情人的声音的糟糠之妻一样,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
“不是说在公司吗?!”
“你在逛超市吗?!傅先生?!!”
傅应呈:“……”
傅应呈走开了两步,冷淡道:“有其他电话打进来,挂了,下周再联系。”
“不要再下周了傅先生!傅先生!我们约定好彼此之间坦诚相……喂,喂喂?”
杨铭哲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界面,痛心疾首:“真要命……”
傅应呈还能愿意逛超市,倒是比他想象中的状况好。
毕竟他最压抑的那几年,生命里仿佛只剩下工作,好像一具没有情感的机器,全靠助理盯着才勉强维持生活。
但他现在的自欺欺人,又何尝不是一种饮鸩止渴。
等他心里那根弦崩断的那一刻……
该不会对那个假的“季小姐”,做出不好的事情吧?
*
另一边的超市,季凡灵见傅应呈电话打完了,推着购物车过去,把试吃的面包递给他。
男人好像只是接了个普通的工作电话,神情没有异样,只是让她挑双棉拖鞋,然后走向餐具区。
虽然季凡灵只打碎了几个碗碟,但傅应呈还是买了两整套餐具。
季凡灵也挺赞同,他家餐具本来就少,但凡多来两个客人就完全不够用,是该多买点。
傅应呈还有别的日用品要买,季凡灵没有一直跟着他,自己晃悠了两圈,然后慢悠悠地去和他汇合。
男人长身鹤立,一身矜贵的黑色大衣,远远看去在人群中格外惹眼,货架顶也不过堪堪到他的肩膀。
季凡灵走近了,看到他正低着眼挑洗发水——还是樱花、小雏菊和草莓味的。
季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