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思少一点,保不齐便活不下去了。”她想到了秦汐,叹道:“我的外祖母,她曾经也是叱咤沙场的女将军,她与明德皇后亦有半师之谊,她是侯夫人,是今上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
“可她不也是死了吗?死得不明不白,差一点,她便不能入土为安。我那时就在想,如果我能变得更有用些,是不是我就能护得住外祖母了,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后来,容姑姑说让我回越州,只要离开了元京一切就都能过去。我听了她的话,我带着白鹭跟她一道准备回越州。”
“可结局是什么?我们的车马还没有驶离元京的界碑,就遇上了刺客。容姑姑也死了。”
顾茗愣在原处,眼神里头闪过几分怜悯,几分叹息,她急道:“你别回去了,我带你回越州,你若不想住在国公府里头,就跟我住山庄里去。你放心,整个山庄里头,没人敢欺负你。”
“日后你也可以跟着我一道行走江湖,去看一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没用的。”沈清晏摇头拒绝。“离开并不能解决问题,那我还走什么?我自是要回到元京城里头。我便是要看一看,我是惹到了何等人物。”
顾茗着实心疼她,又不知如何劝慰,只得道:“那,那我要么帮你揍萧恕几拳,反正他也不会动手打我。”
“若真要揍,还请茗姐姐帮我揍晋表兄一顿。”沈清晏又被她的话给惹出了笑意,“我同舅公讲了,切不可派府中打眼的人过来,必须得是最不起眼的那种人,随后都扮成寻常赶路的人分批过来。”
“若是止戈山庄先行将粮食送来,他们就都原路折返便是了。即便是止戈山庄的人在路上被阻拦了,他们便借着周边乡绅捐赠的名义送来就好。”
“如此一来,既能帮得上灾民,也不会将秦国公府扯进这潭混水里头。可我不曾想……”
不曾想秦晋直接把你找了来。
这后半句,沈清晏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这毕竟是当着她的面说她未来夫君的错处,少不了得留些颜面。
顾茗眯了眼,算是知道造成今日这般局面的罪魁是谁了。
“揍一顿哪够呀?我回去帮你连揍他十天,顺道再将此事报给秦老国公,让老国公来治他。”顾茗捏紧了拳头,看着她骨节处微微泛白的手,沈清晏也暗暗替秦晋捏了一把汗。
既然事情已然说开,顾茗看了看棚架后头那方衣角,知晓萧恕自然也已经听到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从一旁也寻了把扇子,一边扇着火炉里的火,一边同沈清晏说着一些她在江湖上所见所闻。
沈清晏很喜欢同顾茗说话,因为她的性子,因为她的出身,因为她可以过着沈清晏想要过,却过不上的日子。
顾茗所讲的那些故事让沈清晏一直忧虑的心境也放宽了些许。眼见已经月上中宵,顾茗也回去休息了,沈清晏看了看萧恕的帐篷,随后朝着自己的马车行去。
他白日里既然已经同自己说了出去,此时若她再到那顶帐篷之中,那也过于恬不知耻了些。
沈清晏的马车被摆在角落里,原本套马的那处被挂在木栏之上,虽是狭小了些,但还是能让她窝在里头睡上一晚的。
她将手中的蜡烛放进马车之内,自己双手撑着自己爬上车驾,随后靠在马车内壁之上,开始愣愣出神。
她不想与萧恕为敌,即便不论他多次相救之情,单是他与徐衍兄妹之间的关系,沈清晏都不想与之为敌。
可如今萧恕已经对她生了嫌隙,她若不想个法子将这祸水东引出去,只怕是这点子龃龉天长日后之后会变得不可收拾。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坐着,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又觉实在头疼难耐只好调整了姿势侧躺下来。她方躺下来,目光便对上了车驾中那一处暗格,她心下闪过一个念头只觉一切兴许都可补救了。
她坐直了身子,将蜡烛摆得再近了些,随后自暗格之中取了一卷画轴,一册账目,开始挑灯夜读。
萧恕挤在风逐的帐篷里,手里头执着卷闲书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时不时看一眼门口处。
白日里沈清晏同顾茗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也知道于此时的沈清晏而言,她确实无枝可依无处可靠。
即便秦国公府或卫国公府愿意保下她,她也不愿意从过甚密了。
眼见着秦汐跟容月都已经离世,她此时能用且信得过的人,屈指可数。
风逐掀开帘子走进来,恭敬地抬手禀报道:“殿下,一切都按殿下的吩咐办妥。”
“那些黠鼠皆以借调照顾运粮众人为名抽调出去,属下已经着人暗中擒拿。除了王太医之外,余下所有人都已经令暗卫秘密押回元京。”
萧恕‘嗯’了一声,手中书卷翻过一页。“还有呢?”
风逐侧着身看着萧恕手里头那卷拿倒了的书,尴尬道:“京中所派出的队伍也已经到了,属下依令未有声张,已经着察子盯着了。”
“还有呢?”萧恕盯着门口,书卷又翻过一页。
“还有?”风逐摸着脑袋苦思了几许,为难道:“殿下,您吩咐的事,属下都办妥了呀。”
萧恕白了他一眼,想要问起沈清晏的情况,又觉得多有尴尬,一时心中又起了烦躁当下便合了书卷让他出去。
风逐行了个礼,正谷欠离开,走到门口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殿下,您是想问沈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