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拖着弱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臣回过头,见宋尔把氧气给薅了,大步上前拉着他回了病房,又扯了输氧管子过来,“赶紧吸上。”
宋尔任他摆置,只侧着脸道:“你刚刚是要去卖手表吗?”
周臣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没说话,准确的说、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宋尔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
周臣没办法,只能说“是。”
宋尔闻言拧了下眉,他轻声道:“可以把你的手表让我看看吗?”
周臣把刚解下的表递了过去。
宋尔接过来,有些凉手,他没太在意,只是在表带内侧看了看,又摸了摸,“这里已经有些磨损了,说明戴的时间不短了是不是?”
“是,戴了两年,”周臣道。
宋尔没提刚刚他一副冲动着要去卖表的事儿,只是说:“我也有一只表,比你的这个磨损的还要重一些,是我爸爸的,他宝贝的不行,要不是我这次下乡,家里是怎么都不会给我的,我拿着这只手表,就觉得会很安心。”
一说到家人,他忍不住笑了下,眼睛弯弯的,有点儿乖,“你这个是自己买的吗?”
“不是,”周臣看着静静躺在宋尔手上的那块手表,心头涩了下,“是我母亲送的。”
宋尔抬起眼眸,很认真的说:“那更应该好好留着才对,这里面有家里人的祝福,不可以卖的。”
也许周臣在卖了表后会后悔,毕竟这里面承载不止是记忆、就像宋尔说的,也有母亲的心意,到那时他很有可能会对宋尔生出怨来,虽然做决定的时候是自己,可人往往对自己是很宽容的,苛责不了自己,就只能苛责别人。
偏偏这时候宋尔阻止了他,还剖心一般的说了这样为他着想的一番话,周臣心中无法不生出动容。
当一个女孩子生的足够美丽的时候就已经很能引人攀折了,何况……她还这样体贴。
周臣以后再看见这块表的时候,想到的恐怕就不止是家人了,“好,不卖了。”
宋尔听到他的话,把表重新放回周臣手里,“那就好。”
在他眼里,并没怎么跟周臣相处过,若对方当真将这东西卖了,就为给他陪床,他心里只会觉得不安和负担。
可能人的情绪真的不相通,周臣摩擦着表盘,一股不舍既突兀又理所当然的从心底冒了出来,可又不得不轻缓的道别,“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太麻烦了,”宋尔想到蒲兰村到县上的距离,劝道:“我很快就回去了,不用担心,回去了替我像月儿她们报个平安。”
周臣只应下了后面那句话,“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带上门走了出去,路过江柏时,脚步停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等看不见人了,江柏才进去,没问刚刚两人说了什么,只道:“晚上吃炖鸡蛋可以吗?”
宋尔点了点头。
江柏“嗯”了声后,拾起饭盒就要走。
只抬步时袖上紧了下。
低头看过去,一截细细的指节正捏在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皮子太白,江柏几乎能看见上面的黛色血管,“怎么了?”
宋尔拽着他衣袖的力道紧了紧,“我要两碗。”
江柏想到中午她连一份粥都喝不完,眼神里不觉就带了点质疑。
宋尔看出来了,鼓了下脸颊,“我胃口好不行啊?”
江柏其实也觉得她吃的少,“那我一会儿带两份回来。”
说完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宋尔见他又是这样,扑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很有些差。
一直等到江柏回来,都还在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