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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能有多难（第1页）

译者：Equus

作者：KrisOverstreet

在鲜有小马涉足，有主观意愿前来探险的勇者更是少之又少的废土腹地深处，一处并不怎么起眼的洞穴入口旁孤零零支着一个邮箱。邮箱上没有姓名；唯一的标记是个简单的数字。

曾有许多邮递马怀疑过为何几年间有成千上万个不同收件者的信件最终都会发往此地，不过大家对于要从离这里最近的苹果鲁萨分邮局专程千里迢迢赶路过来运送邮件的任务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致的抗拒态度。事实上只有那么一位邮递马——她其实只是邮政业务特别承包方，都不能算是马国邮政服务的正式员工——愿意每周定期执飞这条冷门邮路。

这当然不算什么坏事，因为这意味着温驯良善不易惊恐不安的小呆成了目前为止马国唯一出现在虫茧女王巢穴入口时不会立刻被五花大绑装进茧里保存起来的小马。甚至就连虫巢洞口的卫兵都早已选择在她面前放下伪装；今天他也是一如既往地朝着不远处空中的小呆挥了挥蹄，看着她驮着一鞍包不多不少的邮件朝着洞口这位“废土一号邮箱住家（Occupant）”飞来。

“你好啊小呆！”住家朝她打了个招呼。（他的原名是钳钳：他那对又大又平的獠牙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尝试过的每种伪装都不可避免地长着龅牙。这个绰号令他颇为头大，而女王最终批准他更改姓名的那天迄今为止都是他生命中最为快乐的记忆。这还是多亏了某只虽然日常有点小迷糊但一直元气满满的飞马帮的忙。）“今天都带了些啥？”

“这一堆还是老样子，”小呆着陆后咧嘴笑着从鞍包里掏出了一大捆垃圾邮件，“还有些是给你朋友们的……又一张溜之大吉的催款单，酷饮女士的几份法律文档和一封感谢信，还有给狮鹫格温妮斯的信……”接着小呆在鞍包底部翻找了一会抽出一捆报纸，刚才那些重要信件纷纷飘落在蹄下沙地上，“最后是双面先生的坎特洛特先驱报和马哈顿时报。”

正沉醉在自己心爱的一大堆垃圾邮件中的住家回过神来。他基本上就指望着每周送来的这批垃圾邮件过活了；翻阅这堆小广告能够让他短暂逃离自己除了站岗放哨之外基本啥都干不了的现实，想象自己仿佛是虫巢里最重要的幻形灵。但是茧茧却总是要求把报纸立刻上交给她；也就是说他只能过一会再垂涎于谐律精华纪念棋套装[1]、带有小狗小猫与贪食精灵主题装饰的定制支票簿和道奇路口租赁商行的新款家具清单了。

“辛苦了，小呆。”他捡起飘落在地的信件攥在蹄眼里，“能等我几分钟吗？我去问问我那些朋友们今天有没有要寄出去的邮件。”

“没问题，”小呆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今天你们邮票要吗？”

“邮票我们现在应该还够用。”住家答道。这也的确是实话；他从来没在小呆这里买过邮票，其实是从来就没买过邮票。幻形灵基本上根本用不着自己买东西，通常都靠洗劫其他小马身上的零钱或者直接偷偷拿走想要的东西了事。“不过如果你想吃点东西的话可以尝尝寒霜特意给你做的一篮子马芬。”

小呆听了瞪大了眼睛，眼珠都几乎回正了，“这次还是桑葚吗？”她很是激动，“我超喜欢桑葚马芬的！”

“这倒不是，这次是刺梨，”住家答道，“毕竟当季第一批果子正好熟了嘛。”他伸蹄探进洞口内顶部拿出了一篮子马芬。甲壳在坎特洛特那次入侵失败之前有好几年时间都以糕点大厨寒霜的身份在城内深度潜伏，是极少数有烹饪技能的幻形灵之一……不过他在这方面可是第一流的。“你先尝尝看，等会再告诉我味道如何好吗？”

小呆迫不及待打开篮子拿出了第一个尚有几分温暖的马芬，而住家则正朝着洞穴深处的虫巢核心奔去。他得快马加鞭送完报纸，之后就能有时间翻翻邮件了解一下自己每个月两块钱的慷慨捐助能够给牦牦斯坦忍饥挨饿的可怜孩子们带去多大帮助了……

虫巢最深处，茧茧正兀自生着闷气。她自然算不上是一只高兴的幻形灵。她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无聊、抑郁还是沮丧，不过很显然与开心、好奇、热切、满足（content）、喜悦（chipper）、无忧无虑（carefree）或是任何以C开头的情绪都不相关。“高兴”更是跟她差了十万八千里，得找只钻石猎犬掘穿地心才找得到。

她暗自想着，本来我现在应该身处坎特洛特统治着我的全新王国的。我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无可指摘，那些小马们被我耍得团团转。谐律精华支离破碎，就差没被我磨成粉了；暮光闪闪差一点就帮我把韵律彻底解决掉了，而且就算她们真有机会逃脱我也准备了对应的后备计划；万一碰上了备份失效的不可抗力情况，我也还能拖延时间持续削弱银甲，用不了多久我的幻形灵大军就可以轻松突破他那势单力薄的护盾场。甚至就连堂堂塞拉斯蒂娅也败下阵来；我当时应该所向披靡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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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我还屹立在世界之巅睥睨众生，欣赏着我的战士们黑云压境浩浩荡荡漫过马国濒临崩溃的最后一道防线；下一秒我们就集体拿了张废土单程票，不由分说被一股脑丢回了老家。

从来没马告诉过我爱情魔法能把盾咒加强到这种程度。这种情况谁TM能料到？就像那些下三滥天马无畏小说里的劣质情节一样离谱；水猿把她封进一个潮汐泄孔里，结果一块好几千年都一直巍然不动的平衡巨石好巧不巧恰好选择在那个节骨眼上向着她心意中的方向翻倒，瓦解了牢笼让她成功逃脱……

茧茧无奈扶额。她最近实在闲得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之中只能读读那些粗制滥造的小马小说消磨时间。

一旁正向她进行渗透行动汇报的幻形灵见状停了下来，不过茧茧还是挥了挥尊蹄示意继续。反正她现在也没心思认真听。在入侵计划大败而归之后虫巢又不得已回到了原先隐匿在暗处的日常，靠着小打小闹的劫掠所获勉强维持生活。不过就在短短几个月后虫巢的生存状态就恢复到了原有水平，甚至比侵略之前还略胜一筹，也算是间接证明了她的领导能力……当然幻形灵们还是只能在社会边缘以极低存在感苟且偷生，不过至少资源有了盈余，有时甚至还能小小奢侈一把提升一下生活质量。幻形灵网络重新在马国大地上极为谨慎地铺展开来，尽量把活动影响限制在最低程度避免过分行事打草惊蛇，引起小马关注前来找他们算账。

不过就算在入侵事件过后这么久，茧茧还是始终与坎特洛特和小马谷保持着一定距离。她还没有准备好与塞拉斯蒂娅或露娜重新展开较量；而就算她迫切想要报复那位马国新晋公主，只是为了自己的满足就悍然宣布开战也实在说不过去……至少得等到她想出个万无一失的行动方案再说。

不巧她现在缺的就是这么一个万全计划。其实别说万无一失了，她甚至连个勉强能用的行动方案都想不出来。要是她能想到一千个主意，就能推出一万种不重样的死法。现在她甚至都给这一堆零碎想法打上编号归了档，每天拿出一百来份文件翻阅翻阅，想方设法试着把它们改进到不至于白白送死的程度。之后她就得去拿本垃圾小说消解一下自己内心对当下局面的无比沮丧与压抑。

“……在我按计划跟她吵了一架之后，就去酒吧佯装自己伤心欲绝喝得酩酊大醉。给围观群众建立起这一印象之后我就跌跌撞撞走出去消失在一条小巷子里。然后我把目标从茧里移出，处理成被打过劫的样子，在附近兜了几个圈子，换成巡警的伪装走回来‘恰好发现了’这位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受害者。之后我陪同他回家回到他妻子身边，借他们满溢的和好之爱补满了爱意储备，在他们想起要问我姓名之前悄悄离开了。之后我换上双面伪装，用目标身上搜刮的零钱买了张到道奇的车票，又从那里回了巢。”

仍然独自沉思着自己的职责有多么枯燥乏味的茧茧并没有意识到汇报内容已经结束，任由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噢！呃，行，干得不错，鳏夫。明天你可以休一天假，之后用双面伪装搭火车到彩虹瀑布去一趟。虽然现在没到交易集市开幕的时间，但还是可以看看那里的固定交易摊位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向。”

在她身后不知是谁清了清嗓子。

“哦，对了，”她嘟囔着补充道，“到了之后记得顺便带些铅笔回来。我们这里快用完了。”

“请务必记得。”说话的是墙上锁链束缚着的英俊独角兽雄驹，角上结结实实钳着一把魔法屏蔽环。幻形灵虫巢中一般会以虫茧的形式长期保存大约一百来只小马，其余的受害者都最终会放归野外以免横生枝节引起其他小马注意找上门来。双面则是虫巢中唯一一只得到特殊待遇未被装进茧中的小马，因为（至少茧茧如此认为）这只小马心中无论对物还是对其他马都没有丝毫爱意。用幻形灵的话来说，他就是一口枯井。既然并无必要为此白白糟蹋一只完好虫茧，茧茧最终决定干脆把他锁起来了事。

双面自从入侵之后一个多月左右就成了阶下囚，不过他过着这种非自由生活倒是显得十分惬意。他从没抱怨过这里的食物有多糟糕，也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彬彬有礼处变不惊，甚至还能分清什么情况下能够开展对话而不至于扰乱茧茧脑中的思绪。他唯一的要求只是要为他提供马国主流报纸上的填字游戏供他消遣打发时间。由于字谜通常会附带奖品，他还要求把填完的字谜邮寄回去，对此茧茧也同意了。

她基本能肯定双面是塞拉斯蒂娅派来的间谍，不过不管是她还是其他幻形灵都没能在往期字谜中找出任何加密消息。有可能这些字谜能够向他传达信息，但是他却从来没发送过一点回应。所以他在虫巢的存在对塞拉斯蒂娅没有任何好处可言……而他长着的那张脸，那张无马挂念的陌生面孔却给予了茧茧将自己的子民隐蔽派遣到马国各个角落的能力。所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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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碰撞发出的响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茧茧想着：思路？还不如说是套暖炉节玩具火车模型。我的思路总是在原地兜着圈子。）鳏夫按照惯例在离开前把上一位受害者钱包中的剩余零碎倒进了钱堆里。

钱堆的体积十分可观。[3]毕竟幻形灵大多数情况下都用不着自己掏钱。

住家在走道里与鳏夫飞快擦肩而过，冲进了茧茧的房间，“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他欢快地嚷嚷着迫不及待跃向王座，“邮件到了！这些是报纸！”他把信件与报刊一股脑倾泻到女王跟前，蹦蹦跳跳眼巴巴等着茧茧一声令下，让他能尽快奉旨回归到自己一成不变的乏味公虫生活日常当中去。

“感谢。”心不在焉的茧茧无精打采地回应道，“要发的信在门边桌子上，离开时请一并带走。”

“遵命，女王陛下！”茧茧看着住家欢呼雀跃以来时两倍的速度飞快离开了现场，心中叫苦不迭：算我求求他吧，拜托别再写信报名参加什么书友会了……

“可否？”双面毕恭毕敬地发问，朝着报纸那个方向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锁链。

茧茧耸了耸肩，绿色荧光举起这周的马哈顿时报飞向狱中马，之后又开始自个翻阅起剩下这一堆信件。酷饮女士的法律文本；这是她众多化名的其中之一，刚刚帮她拿到了幻形灵虫巢上方方山的土地审批许可。酷饮根据她的不同需要可以来自于道奇天马维加斯马蹄湾南岸，常年游走于马哈顿与马尔的摩，偶尔会露面以“未来采矿需求”的名义大批收购废土土地所有权。为此她为了打通关节还曾经为某些权势小马提供过各种帮助，大多是提供相关领域的内幕消息，其中有一位还特意写来了这么一封感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