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寝室长高甜甜用小锤子敲击一片铁瓦,发出了“咣咣咣”不甚嘹亮、但穿透力极强的声音。
春芽她们头一天才来到海鸥岛,经过切身体会、以及男人们的解释,已经大致明白了海鸥岛的作息。
比如说,知青们会在一天之中的四个时间段里,敲击这个小铁瓦。
——早六点敲击一次、是在提醒大家要准备了。早六点四十左右会再敲击一次、提醒大家早饭已经备好。
——中午十一点半敲击一次、提醒上工的人们要准备赶回来吃午饭。中午一点半左右再敲击一次、提醒吃过午饭正在歇午觉的大家,要准备去上工了。
——下午五点半敲击一次、提醒上工的人们要准备赶回来吃晚饭。
——夜里十点半敲击最后一次、提醒大家要早点儿休息。
于是,窝在男人怀里的春芽一听到咣咣的小锤子敲击铁瓦的声音、又听到男人老姚在她耳边轻声解释了这早铃声代表了什么……
春芽转过身,一脚把男人踹开。
——什么也不能阻止老娘下地干农活!
不过,她赤足站在地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腰,回头瞪了一眼男人。
当初她就是看上老姚和她年龄相仿、性格老实巴交的力气还大,觉得两个人一块儿长长久久的过日子,总比她一个人卖力气干农活强。
那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男人力气太大也不是好事。比如说,他很有可能会把几十年无处宣泄的精力全都花在她身上!
不过,也挺带劲儿的。
春芽横了老姚一眼,冷哼一声,飞快地穿好了衣裳。拿着脸盆子毛巾香皂牙刷牙膏漱口杯,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一出门,她就看到一块儿嫁到海鸥岛来的姐妹金梅。
春芽看了金梅一眼。
珍珠山上清心寡欲的日子,让金梅和其他姐妹一样,面上素来没啥表情。
但这会儿金梅脸色红润、嘴角含笑,眉梢春意绽放,手里也……像春芽一样,端着脸盆准备下楼去洗漱。
春芽打量着金梅,金梅也在打量着春芽。
半晌,姐妹二人卟哧一笑,低声聊了起来——
“要我说啊,这海鸥岛是比珍珠山强些,吃得好,住得也好……要不咱们也别等明年过年回去探亲的时候才说了,就现在……喊栀栀帮我们写封信回去,让其他的姐妹们也来……”
“这样的信你有脸喊栀栀写,人家栀栀还不一定有脸写呢!多丢人呀!回头信寄到了镇上,到时候姐妹几个拿着这样儿的信去找人看……那就更丢人了!”
“让红菱写啊!红菱识字儿!而且珍珠也识字的……”
“好,你让红菱写……那我问你,万一这样的信被人截胡了,我们现在隔得远,不用看人脸色,你让山上的姐妹们怎么有脸?”
“哎呀你说得有道理……”
两人边说边笑地下了楼。
宿舍楼的后边儿就是洗漱台——用砖石砌好的台子,表面糊了水泥、又被男人们用石头将水泥表面给打磨得比较光滑,当然也只是相对的。
早晚时分,大家在这儿洗脸漱口;其他时候呢就在这儿洗衣。毕竟傍晚时分洗了澡以后,摸黑洗衣看不清,就怕洗不干净。
春芽又和金梅议论起这个洗漱台来。
“这个洗漱台蛮好,高度正好,洗脸刷牙洗衣裳……完全不用弯腰!比起我们在珍珠山上,想要洗衣裳还得来回走上半小时去河边,然后蹲着洗、脚都蹲麻了……强万倍!”
“最最最好的是,海鸥岛的人不用天天去挑水回来用!你看,他们只累一趟,一口气修成了那么长的引水泄回来,这水就自动到家了!我们在珍珠山啊,是自己天天捱累,早晚都要去挑水……”
其他人也陆续从楼上下来洗漱。
春芽和金梅洗漱好,就去了食堂,本想帮帮食堂的忙——
不曾想,早饭已经全都一份一份的准备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饭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