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大殿内传话的内官都有些震惊:多少年,皇后娘娘从来没有先找过陛下,怎么这下,倒是破天荒的一回了。
等宋郎之披星戴月地来到凤鸾宫时,冯皇后还端坐在餐桌前等着。
“今日朕的折子多,晚了点,皇后大可不必等朕。”
“陛下,今年盛夏难耐,臣妾请命,带洛城百姓出城避暑,以彰显天恩。”
宋郎之刚拿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眸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望着毅然决然的冯皇后。
两人就这样相视了良久。
月华铺满地面,和半温不温的饭菜上。
“皇后乃为国母,岂可轻易离开皇宫?离开朕的身边?”宋郎之的语气平缓,可意思已经很明显。
冯皇后接着说:“正是臣妾为国母,才更要这么做。”
宋郎之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妻子。
二十多年的光阴像是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一如二十多年前的面容,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坚韧内敛,更是和二十多年前丝毫没有变动。微微隐藏着的一些皮肤纹路,也只是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
宋郎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
可……
“皇后既为国母,就更应该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国母,只有在皇宫之中,只有在天子的身边,才能叫国母——”
宋郎之一抬手,手中的象牙镶金筷子应声落地断裂,清脆一声,在寂静的凤鸾宫中显得尤其令人心惊。
直到宋郎之转身快步就要踏出凤鸾宫殿大门时,冯皇后才开口。
“陛下,你变了,你如今的心境,已经和二十多年前,已经和大婚时不同了。”
宋郎之停顿一下后,就出了宫门,一声没应。
可正是这没应声,更让冯皇后心痛。
月上深夜,兰星兰云来到丝毫未动的冯皇后身边。
“皇后娘娘,自从陛下离开,您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不动了,这晚膳也没吃,再坐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见冯皇后不动,兰星兰云心疼得很,又劝了半天也不见冯皇后回一句话,只呆呆地坐着,仍由时间流动。
兰星实在是没办法,自己陪在冯皇后的身边。
兰云皱眉想了一会儿,跑去了凤鸾宫,向大殿而去。
“兰云?你怎么来了?”平怀正在偏殿小门值夜,看见兰云过来找自己,又惊又喜。
兰云噘着嘴抱怨:“我难受,过来看你睡了没,没睡好陪我说说话。”
平怀左右望了望,拉了兰云和自己一起坐在门槛上,问:“怎么难受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兰云仍旧噘着嘴:“不是身子不舒服,是心不舒服?”
平怀震惊:“这是得什么病了,怎么心还难受了?这还得了!快,我认识太医院值夜的人,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兰云把着急忙慌的平怀拽回来,说:“不是得病的难受,我就是心疼皇后娘娘。”
平怀缓了口气,问:“皇后娘娘怎么了?晚上陛下不是还去凤鸾宫用膳呢吗?”
“正是因为这个。”兰云嘴噘得更高了,“你不知道,每次陛下不来凤鸾宫还好,一来凤鸾宫皇后娘娘就吃得少,今儿更是呆呆地一直坐到半夜,一天了一口饭也没吃。”
“皇后娘娘的身子本来就弱,这下可怎么受得了?”
平怀赶紧捂住了兰云埋怨不休的嘴,低声呵斥:“我的祖宗呀,这话咱们能说吗?你可是嫌自己活的长了?敢在大殿抱怨这个?”
兰云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出言不逊,可就是气愤,抿抿嘴说:“平怀,你师父不是奉忠大监嘛,你能不能和你师父说说,让你师父劝着陛下对皇后娘娘好点不行吗?”
兰星一说这个,平怀也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跟班,奉忠大监怎么能成我的师父呢,我可没那个福气。”
兰云疑惑:“可是奉忠大监挺好的啊,之前我也看奉忠大监经常带着你一起,怎么最近不带了?”
“这,那是你看错了。”
“没啊,我没有看错……”
平怀转移话题失败,下一刻就听见了自己身后传来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