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愤怒和狰狞也只有把季知非撞上墙的那一刻显露了出来。
“我做不到像你这样云淡风轻,季医生。”叶傅轶说完就走了,走向站在他们半个走廊远处的苏风眠。
叶傅轶把“医生”这个词说得很重,季知非哑笑起来,他看见苏风眠伸出手,牵起叶傅轶,这个场景看起来倒有些可笑,像幼儿园门口放学接小朋友回家的家长。
只不过季知非笑不起来。
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同时处理两种不一样的失落感,一份是工作,一份是爱情,不对没有到手的爱情算不上爱情,他这顶多是没得到爱的人。
他仔细想想,这么多年都没有真的收获过什么爱情,以前他把爱情看成庸俗的东西,至于苏风眠对他的意义是什么,他不知道,毕竟两个大男人能干什么?
直到他看见苏风眠和叶傅轶,他才知道两个男人能干什么。只要喜欢,什么都好。
吃饭睡觉,牵手拥抱,甚至是接吻缠绵,所有对爱哪怕有一点点渴求的人都喜欢做这些事,没人能躲开,季知非自己也躲不开对这些事心存幻想。
他承认对苏风眠有幻想在,并且希望这个幻想名为现实。
走之前苏风眠远远地看了季知非一眼,季知非第一次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可能是太累了,忘记了掩饰自己,目光直视得近乎呆滞。
两个人隔着半条走廊对视几秒,他的眼神非常坦荡荡,他从来没有这么看向苏风眠,流露出来的情感像裸露在空气里的分子,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四处乱撞,可惜人看不到这一场盛大的化合反应。
苏风眠愣一下,略带慌张地牵着叶傅轶走了。
这个动作季知非也看到了,他觉得苏风眠连慌乱的模样都是可爱的。
不是小猫小狗的可爱,而是可爱。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可爱——这个词很自然地浮现出来,苏风眠埋了那么多年的可爱,偏偏在这种时候表露无遗,只让他痛苦。
季知非在休息室坐了一个多小时,喝掉了一盖子份量的糖浆,体力恢复了些,迎接月色回家。
手术做得有点久,再加上冬天冷,手指便不太灵活,伸屈时会感受到筋骨在互相拉扯。
他把车开到一家药店,买了几盒暖宝贴,付账的时候店员瞅了他好几眼,没忍住问:“给老婆女儿买的啊?多买点,女孩子怕冷。”
“我自己用,不用那么多。”平静苍白如新陈设的酒店单人间的回答,让店员哑口无言。
他给了钱,回到车里,把暖气开大一档,确认手刹拉死了,手又塞进羽绒口袋。
这种时候他感到自己又老又孤单。
除了救过一些人基本上可以说一事无成——救的人或许还没比没救到的人数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