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想到补救的办法,李夙夜已摆摆手,遣了几个暗卫去帮流民。
两人挤挤挨挨地凑在一块儿,脸上皆带着看热闹的戏谑。
太蠢了!真的太蠢了!用好米施粥是蠢!把秦青抓来治罪更是蠢上加蠢!
于是李夙夜又亲手给对方舀了一碗粥。
“他们有刀!”
齐似风和齐思雨虽然满心都是惶恐和羞耻,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进去,却又不得不跟从。
跟在不远处的老百姓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翘首张望。
李夙夜动摇的心智,在这样的意念下重又变得坚定。
流民爬起来,回过头,惶恐不安地看着李夙夜。
“齐小姐是不是固定在这里施粥?”
绞尽脑汁的齐似风忽然听见四皇子说道:“之前小侯爷问我对齐大人你怎么看。我说你善于理政,长于讼狱,是个大有前途的好官。可我实实在在看走了眼!像你这样的糊涂官,比贪官污吏更害国害民!”
“是,我要救的就是他们。太苦了,他们真的太苦了!”齐思雨掉出了心疼的眼泪,却咬着牙不敢哭出声,那样太不得体了。
齐思雨看着前方,脸颊臊得通红。她没有仔细看过这些喝粥的人,她早已迷失在一句句“活菩萨”的赞美里。
终于,一行人走出暗巷,来到芙蓉园的街口。
流民连连点头,激动落泪。
“现在你们知道泰安侯府为什么要往大米里掺石头了吗?”李夙夜转头看向齐似风和齐思雨。
“我,我——”
“看看他,再看看周围这些领粥的人,你发现了什么?”这话是对齐似风问的。
“芙蓉园有人在施粥,我带你去吧。”齐思雨柔声说道。
他仔细打量了齐思雨一眼,仿佛认出了对方,于是更加闭紧了嘴巴。
“你饿到与野狗抢食,为何不去喝粥?”
抢粥的人群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便骂开了:“你这人好不缺德!往白米粥里洒土做什么?叫我们怎么吃?”
“呀,你手怎么这么脏!快走快走,找个碗来!”婢女连连挥手,满脸不耐。
齐思雨没有察觉到流民的异样。她极力屏住呼吸,免得吸入这人的臭味。缺氧的感觉让她脑袋昏沉。
齐思雨以为四皇子想要让自己作陪,便羞涩地答应了一声。
暗卫把人群挤开,带着流民走到最前面。
一众暗卫也跟了过去。
几个差役推了一把,那流民就踉跄着朝粥棚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根本不曾表现出即将得到食物的狂喜,哪怕不久之前他为了一块根本就不能吃的骨头,与一只野狗打了一架。
齐思雨眼泪掉得更多,连忙答道:“是为了救助逃难到江北城的灾民!”
走到近前,两人看见四皇子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洒进了粥桶里。
秦青开心了,李夙夜阴沉的脸便也露出一丝悦色。
流民即使满脸脏污,也显露出了讥讽的神色。他未曾说完的话,在抬头看见面容阴沉的李夙夜之后变成了噤若寒蝉。
李夙夜看着那个流民,问道:“你经常在芙蓉园附近游荡吗?”
齐思雨掉出了眼泪。这下她是真的在哭,而不是惺惺作态。
“齐小姐,如果你施粥是为了一个好名声,你的目的达到了。”
偷摸跟来看热闹的百姓也都在探查。
在这一刻,他终于显露出了明明白白的厌恶。他漆黑眼眸里燃烧着怒火,却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意。
“是的贵人。”流民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道:“齐家的粥根本不是给我们喝的。那么精贵的白米粥,附近的住户都不够抢,哪里会分给我们流民?我们一旦靠近就会被打,手里没有瓷碗,还会被舀粥的人骂。可我们一路颠沛,能舍的都舍了,只余这一条贱命,叫我们上哪儿找碗?有碗的人就有家,我们早就没有家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