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咔嚓咔嚓——钥匙插进了锁孔。林思思猛地睁开眼。破晓的天空,泛着红光。
她坐起身。灰衣女人在门外开锁。
女人挺着大肚进来,手上拎着一个军绿色帆布包和一双黑布鞋。她把鞋子放她脚边,再把鼓鼓的布包给林思思套进脖子,斜背肩上。
“包里有干粮,你在路上吃。鞋子是新的,看合脚吗?”她的语调,总不急不躁,像她儿时的语文老师。
林思思套上布鞋。竟意外的刚好。明明比女人的鞋小些。难道是新做的?为她?
女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像极了季冰看她穿他新买的衣服的满意表情。
“跟我来。”她说。眉间的一颗美人痣,舒展开。她年轻时,一定像她的语文老师一样美。她们都有一样的眉间痣。
“梅老师?”林思思轻声唤。
女人顿住脚步,转过身,笑看她一眼,继续朝前走。“我不姓梅,也没做过老师。”
林思思抿住嘴,不再说话。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听老院长说,她小学毕业后就离开了邬镇,后来嫁给了一位有名气的射击教练。不可能会住在山里,还和歹徒有关系。
房子后面是竹林,竹林被茂密的松林环绕。房子两侧,种满橘子树。
天光越来越亮,一颗颗拳头大的橘子,覆上一层橙光。
一段两人过的石路,把前院分成两半。左边种了葱姜蒜,右边种了大白菜和包心菜。
走过菜地,一条左拐可供一辆三轮车通过的山路,通往弯弯曲曲的尽头。
女人指着山下看不到人家的路道:“一直往下走,就可以出山,再左拐,就是大路。”
说完,她跪到地上,拉住她的灰色棉裤脚。“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我还是想求你,求求你不要报警。他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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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边说边磕头。头重重磕在石路上,破了皮,出了血。
林思思发了懵。那血沿着那瘦黄的脸颊流淌,滴落下巴,渗进石头缝里。她猛然回过神,托住女人的头。
“大姐……”她喉咙发涩,“你先起来。”
女人跪地摇头:“他犯的错,无法得到原谅,但可不可以让他晚一点再被抓走?让他见过出生的孩子,再,再……”
眼泪不停从那双凹陷的大眼里流出。眉心的一颗美人痣,失去了年轻的光彩,留下一个岁月的黑疤。
她不该点头。但那清澈的泪水,让她想起抱着她哭的小学语文老师。也是这样如清泉的泪,流到手心,却滚烫。
林思思点了头。“我答应你了,起来好吗?”
“谢,谢谢……”女人又磕头。
林思思蹲下身子扶她:“快起来,别伤着孩子。”
两人搀扶着起身。
“谢谢,谢谢……”女人边说边脱下身上的灰色粗布棉衣,给林思思套上。“山里凉,套着暖些。”自己却只着了件满是补丁的花布衣。
“我不冷……”花花碌碌的花衣衫,像极了她家破泥屋前竹竿上的衣服。
“山路远,穿着护好肚子。小宝宝怕冷。”她说着转身进屋,“等我一会。”
一会后,她拿了花格子头巾来,把林思思的脸半包起来。“一个人走路,这样遮住,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