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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第1页)

上到楼梯口,郑亦梵闻到了浓浓的香烛味儿,唤醒了留存在记忆中梦幻般新年味道,心里顿时暖洋洋。

郑亦梵觉得山城南原最主要的城市风味,不是政府自吹的什么森林之城,养生之城,而是弥漫于城市各个角落浓厚的年节味。这座新兴的移民城市,融入了三十多个民族,各个民族都把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和习俗带进来,形成了纷繁复杂多姿多彩的新文化形态。日常文化生活也异常丰富,几乎每个季节都有文化活动,每个月都有节日,市民和游客能够享受到不同民族节日的美味食品,浸沐着多种多样的礼仪风俗文化。

与覃小竹恋爱时,有好心人提醒他,每一个苗女都是一个潜在的巫婆。郑亦梵并不相信。覃小竹美丽清朗,热情爽直,身上没有一丝儿苗女的神秘气息。他把覃小竹介绍给父母亲,他们根本不相信覃小竹是苗女。脱下苗鬏鬏,赛过城里人。对苗族女孩适应能力强的评判性话语,也可用于描述覃小竹。结婚之后,覃小竹从小熏染的文化礼俗顽强地冒出头来,过节要杀鸡宰鸭、烧香纸祭祀祖先,重要民族活动,带郑亦梵回家走客,吃百家饭,融入苗族寨子和族群的欢乐大集体。刚开始,郑亦梵嫌麻烦,还有一点排斥心理,一旦融入寨子,整个族群亲如一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唱歌跳舞,通宵达旦,在集体的狂欢中结交了朋友,增进了感情。隆重的苗族节日礼俗,既是美食的聚会,也是精神盛宴。每次参加活动回来,郑亦梵都觉得是进行了一次精神朝拜,灵魂受到了洗礼,变得空灵通透。

生病之后,覃小竹更加重视日常礼俗和祭祀,逢五逢十焚烧香纸,祭奠先祖,祈祷身体安康。

门口瓷钵纸钱燃烧成灰扑扑的灰烬,一对红烛还在飘遥红色喜庆焰火。覃小竹对祖先的尊重,对神灵的膜拜,对生命的渴望,让郑亦梵内心受到强烈触动,不禁热泪盈眶。谁说传统祭祀仪式都是封建迷信,都是落后的习俗呢?门口点燃的一小撮香纸,恰恰是苗女覃小竹对传统文明的坚持和守护。

我来了。郑亦梵打开门,提高嗓音热情报告,略带磁性的男性嗓音,几乎把自己都打动了。屋子整洁空荡,灯火通明。覃小竹趿着卡通棉鞋从厨房兴高采烈跑出来,接过他的包,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能来,我亲爱的王子。

一句亲昵的王子,一下子打动了郑亦梵柔软的内心。或许他期待守候在覃小竹身边,就是渴望王子一般的特殊待遇吧。他轻轻拧了一下她通红滚烫的脸蛋,笑道,我是王子,意思你是王妃?

覃小竹自信的扬起脸,当然,我的大才子,我是你前世的贵妃娘娘。

哟,怎么又变成了大才子?

覃小竹粘进他怀里,热烈地欢笑,才子,我的唐伯虎,我的杨过哥哥,你什么都是,什么好你就是什么,你拥有所有男人的优点,所有聪明人的思想,辞旧迎新,我的爱人会辞掉所有缺点,迎来好运吉祥,变成世界上顶好顶优秀的男人。

覃小竹似乎要用尽世界上所有最优美的语言来夸奖他。拥有能把他夸上天的女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郑亦梵感动得不知说什么为好,看着她幸福地傻笑。覃小竹仰起头,与郑亦梵深情拥吻。

覃小竹一番柔情蜜意,如香暖春风,将郑亦梵熏得晕乎晕乎。他想,抛下繁琐工作回家,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我的小仙姑嘴巴真甜。

是吗?我偷吃了蜜糖吗?覃小竹伸卷舌头调皮地舔了舔嘴巴。

覃小竹准备了一桌苗家特色菜,主菜一钵白斩鸡,一锅苗家鸡稀饭,两条酸汤鱼,一盘盐菜扣肉,一盘腌肉,一碗小米饭,一碟蜂蛹,一钵酸汤菜,一盘凉拦折耳根。郑亦梵换了衣服坐到桌边,特色苗家菜让他食欲大开,真心赞道,哇,好丰盛的年夜饭呀,你是要搞满汉全席呀还是咋的?

覃小竹嫣然一笑,丰盛谈不上,为了我的白马王子,我的大才子,我的帅哥郎君,为了我们的新年,我是用心做了哈,不知道味道咋样,希望夫君宽容大量,不要介怀小女子厨艺。

覃小竹舀一碗鸡稀饭摆到他面前,又把一杯红葡萄酒递到他手上。郑亦梵感动于妻子的细腻温柔,心沉缅于温馨的年节氛围,笑道,哟哟,我怎么有一种梦回大唐的味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真好。

你梦到哪里都可以,最后回家就行。覃小竹微笑着举起酒杯,郑亦梵举杯相碰,铿然有声。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祝夫人新的一年万事如意,身体安康。

夜深同床而卧,两情缱绻。他们重新拾回覃小竹罹癌而几乎丢失的爱情,重新享受燕尔新婚。一番细语呢喃,一番云雨情深,新年喜庆欢乐的味道融入了他们的每一个细胞,化为无比热烈的青春欲火。女人似乎害怕一觉醒来,所有美好感觉与想象皆化为泡影,不觉幽然一叹,与君相伴的美好生活,能够这样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郑亦梵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让她感受爱的温暖和力量,会的,明天会更好的,亲爱的。

可是,可是,覃小竹如惊怯的小兔,手指犹疑地在他胸前划着。

郑亦梵知道她有难言之隐,鼓舞道,没关系的,有苦你就倒出来,有话你就说出来,我是你的夫君,是你坚强的依靠。

覃小竹壮着胆子,说了一位被误诊为肺癌的老人白花了两百多万、还受了许多苦的故事。她对自己患癌产生了怀疑,想到医院去拿病历,又不敢面对。前些天她终于冒险闯进医院,拷贝了她包括其他人的病历资料。

郑亦梵吃了一惊。他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市一医肿瘤医院与莆田系资本合作,大量搞假病历陷害病人的事实。他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告诉覃小竹这个事呢,主要担心女人多疑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谁知她已得知了这个事。他翻过身看着她,你怎么拷到胸外科的病历资料?

莆田资本撤资后,又恢复了原胸外科,一分为二变成两个科室,一个科室搬了家,一个科室准备搬,存放病历资料的电脑还放在原来的资料室,没人管理,一位熟悉的护士同意我看。

注意,你这是盗窃机密哈。

什么盗窃机密,我怀疑病因,查找我的病历资料,搞什么上纲上线。覃小竹眼睛一亮,猜猜我在医院遇到了谁?

女人的感性思维永远在跳跃,郑亦梵摸不着头脑,谁?病友?医生?

你有前女友,美丽的周雪娟。覃小竹得意地格格大笑。

周雪娟?你怎么认识她?郑亦梵警觉地问。

你不用担心什么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会说你玩弄感情的,覃小竹顽劣地笑道,你心里还放不下她,相册,电脑相册不都还留有她的照片吗?

是吗?郑亦梵侧目斜了她一眼,揣摸她是否在意这个事。他不想因为一个没有什么瓜葛的第三者,破坏眼前的美好氛围。

她去医院做乳腺检测,她那个乳房,唉,真美呀,覃小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一露出来蓬荜生辉,亮瞎人眼,检测室正好有一伙实习医生,所有人都想去看,去针刺,去摸,我想他们回去都会意淫的吧。

郑亦梵腾地坐起来,气乎乎地道,这,怎么行,不是侮辱妇女吗?

哟哟,覃小竹撅起嘴,推倒了他,白眼斜视,你对她还蛮怜香惜玉,牵肠挂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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