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着殷宁,那嗓音清雅温柔,像是能抚平人心中的伤痛疤痕那般舒缓。
他道。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天下纷纭浩荡,公主所能做的,亦只是自身清好,又怎可与芸芸众生同哀乐,共生死?“
“千百年来,江山易主,王朝经受了多少沧桑变故,到最后依旧是天下太平,盛世无惊,花落清溪,垂柳斜阳,没有兴亡成毁,没有炎凉恩怨,天地明朗,风日无猜。”
“公主,只要你安好,便好。”
殷宁看着鹤潇,眼里有一瞬间的微怔。
迎着他的目光,鹤潇耳尖微红,“公主这般看着臣做什么?”
殷宁摇了摇头,“只是突然觉得,鹤潇不像是身居高位的相邦,而是佛寺里早已看参悟红尘的得道高僧。”
鹤潇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与殷宁一路并肩走着,在雪地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复又被白雪彻底覆盖。
许久之后,鹤潇这才打破了沉寂。
他道:“臣希望公主可以不必事事亲为,可以做个闲散之人,看便这辽阔疆域,如画风景。”
如此,或许会有些年头可活吧。
殷宁勾起了红唇,笑的眉眼弯弯的:“风景?有什么风景能及相国展颜一笑呢?”
“据说,相国曾在春日泛舟湖上,勾唇一笑,当即便令当时名噪一时的明月楼花魁魂牵梦萦,难以忘怀,生出了相思之疾。”
殷宁揶揄的声音传来,鹤潇脸上的绯色浓重了些许,他有些羞赫:“公主尽是胡言!”
“所谓风景,可以是山水渔歌,可以是徐阳草树,也可以是最初那个……纯粹的自己。”
鹤潇嗓音还是那般清雅温淡,听在耳里,就连心情也能渐渐的平复下来。
“最初那个纯粹的自己。”殷宁呢喃着鹤潇的话,她眼底落寞一闪而过。
她想,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回从前那个纯粹的殷宁了。
微不可闻的叹息出声,殷宁声音也不由得沉郁了几分,她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之色。
她道:“鹤相,上路之初,人间总是这般模样,可是走着走着,便有了阴云密布,有了雨雪飘零。”
鹤潇微怔。
他侧目看着殷宁,直到她又想起了从前那些让她痛苦的事儿。
他唇瓣轻轻颤了颤,“公主此生,便没有一件值得展颜的事么?比如……”
鹤潇飞快的看了一眼殷宁,随后便移开了目光。
“比如……某个人?”
殷宁脚步突然就顿住了,她怔怔的看着前方白茫茫的飞雪,脑海里,莫名就想到了沈兰亭。
想到了沈兰亭自尽的那个雨夜。
鹤潇看着殷宁的神情,见她面色在瞬间一片煞白,那双狭长的凤眸里,似乎飞快的闪过了什么痛苦的东西。
“公主?”
鹤潇有些不解,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回过神来,殷宁脸上露出了一抹牵强的笑,她侧目看了一眼鹤潇,突然问道,“鹤相,你可知道沈兰亭?”
殷宁的话,犹如一块石子忽然落入平静的湖面,瞬间便激起了波澜一片。
鹤潇看着殷宁,低声询问道:“沈?便是当年权倾朝野、权势滔天的第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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