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放夺魂术的桑魅神魂俱丧,张守志顿受前尘往事袭心,不愿相信的事实,此时一幕幕在脑中出现。
不到三十岁那年,随司马承祯初次下山,他向师尊请求看望近二十年都未见过的家人,却在偌大的洛阳城中迷了路,满眼都是他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令他觉得自己这些年虚度了。
好不容易回到故宅,却发现他父母已经辞世,他日夜祈福的兄弟茫然的看着他,竟认不出来。而一些亲族甚至指责他,既然已断了尘缘,就不该再回来。
好在他兄弟似是颇感歉疚,开始常常送些东西事物过来,一开始他都退回,可后来退得烦了,也就接受了。
再后来司马承祯受到武后礼敬,他作为徒弟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不时有些官员伺机拉拢他,终于一次酒宴之中,酩酊大醉的他被美貌的侍女扶向了主人家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此后食髓知味,他又养了几个女人,可养女人总需要个地方,所以再有官员送上房契地契时,他也开始坦然接受。
有取便要有予,拿人手短,他自然也要礼尚往来,于是便炼制些凡人也能食用的丹药作为回礼,以致名声越来越响,连王公一流也主动与他结交。
王公贵族和朝中大员的荒淫无道,视人命如草芥的生活一开始他也很抵触,但相处久了渐渐也就麻木,不知从何时起连麻木感都没了。
他也有过反思,想要回归以往清心寡欲的生活,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变了,过往那过了近三十年的生活如今过上三天都忍受不了,好在发现随他一同下山的其他人,大多也是和他一个样,他便放宽了心,甚至做得更加大胆。
虽不是他亲为,但一些弟子家仆为了讨好他逼良为娼、侵占乡民田产,害人性命,这些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最后甚至主动授意手下人去做。
想要更多钱财女人,就需要更多权位,更强的修为,本不在意的上清派宗主之位成了他志在必得的东西。
而素来无争的李含光也转了性似的誓要夺得下任宗主之位,虽然有众多与他同路的长老支持他,可他依然时常因李含光的深藏不露而倍感压力,直到他偶然发现了上清派禁卷《周易参同契》。
再之后呢?张守志汗流如注,浑身颤抖,开始畏惧的不愿再回想起,可噩梦依然席卷而来!
吸取女子阴元,修炼阴丹,一个个如花女子在他采补之后变得如干尸一般,肌肤灰白开裂的死去。
更凭借阴丹之力和一名号称从西域买来的,拥有和师尊相同太极胎印的女子推测出了师尊的把柄,那一天,他大笑着在那女子身上冲刺了一次又一次,心中沉重枷锁瞬间打开,世人哪个圣洁,原来高高在上超尘脱俗的师尊也与他同样沾有污秽。
这个把柄足以使司马承祯身败名裂,原本他还犹豫是否使用,直到司马承祯将师兄弟中与他私交最好,也是最支持他的吕知玄驱逐出门,这明显偏袒李含光的举动终于使他做出决断,让他在那个夜晚,带着那名女子找上了司马承祯……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张守志开始慌张,想要否认,想说这些记忆不是他的,而是慕紫轩强加过来的虚假记忆,但那种真实又熟悉的感觉却令他无法欺骗自己!究竟是何时起,他从一个白纸般的清修者变得满身尘埃!
“张道长,怎样,你可有罪?”慌乱中,听得慕紫轩一声威严叱令!
张守志瞬间被从过往拉回现实!
“不,不能承认,只要向失忆时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好,杜笃之若指证我,我也可以咬紧牙关说他诬陷,师尊也确实不算是死在我手上,皇帝已对此事下了定论,所以也不会闹大,对,只要我不承认,我兄弟,与我有交情的王公,被我握着把柄的官员也会为我开脱,说到底,我害死的不过就是几十个贱籍女子,谁会将她们死活放在心上……”
“大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张守珪扶着她,满脸关切的问放心,“放心,只要你咬定你无罪,今日我便是闹到陛下御前,舍尽家身性命,也定保你无事!”
看着那情真意切,毫无作伪的表情,张守志忽得笑了,好像最开始的踏错的一步,就是看着面前这位血浓于水的胞弟功成名就,妻贤子孝的生活起了羡妒嫉恨之心,真是……错了啊!
“修道修道,要是心中的道丢了,迷了,死了。那只这身子苟活着又有何益?若查明真相,贫道确实有罪,那不过便是以死偿罪罢了!”不久前在司天台中,他义正言辞的回答又回荡在耳中。